1 导语
凌晨三点的老城区巷尾,陈记早餐铺的铁架炉总准时冒起白汽。老陈炸油条的手稳如秤砣,左手腕那道军刺疤却总在这时发烫,像有东西在皮肉下钻。直到那天,搪瓷豆浆桶渗出黑色粘液,沾了粘液的油条让常客哭着喊出亡妻藏存折的地方,他才知道 —— 父亲留下的不只是这间铺子,还有一口锁着魂的老井,和一段被血糊住的往事。拆迁队的威胁、女儿书包里的死老鼠、医院病床上昏迷的老法医…… 所有麻烦都绕着铺子底下的防空洞转,而父亲失踪二十五年的真相,就藏在那口井的黑水里。
2 凌晨三点的烫疤
老陈把最后一勺面粉倒进瓷盆时,左手腕突然刺疼了一下。他低头看,那道两指宽的军刺疤泛着淡红,像刚被火燎过。这是退伍第三年,疤痕早该没感觉了,可最近半个月,每天凌晨三点炸油条时,它总会准时发烫。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远处垃圾桶的塑料声,老陈掀开搪瓷豆浆桶的盖子,白汽裹着豆香飘出来。桶壁上结着一层薄霜,他用抹布擦了擦,指尖触到一点黏腻 —— 是黑色的,像掺了墨的猪油。他以为是桶底的沉渣,没在意,转身去翻父亲留下的旧箱子找酵母。
箱子最底层压着本泛黄的《炸油条火候秘录》,扉页 “井在灶在,人亡人亡” 的字迹被摩挲得发亮。老陈指尖顿了顿,想起父亲失踪那天也是这样的冷天,1998 年洪水刚退,父亲说去巷口买酱油,就再也没回来。警方查了半年,最后按 “意外落水” 结了案,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 父亲是水性极好的老兵,怎么会栽在巷口的小水沟里?
“吱呀” 一声,巷口传来自行车刹车声。老陈探头看,是拆迁队的李三,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往铺子门上贴。“陈老板,赵总说了,三天内搬,补偿款加两万。不搬的话……” 李三瞥了眼铺子二楼的窗户,“你家念念放学路上,可得当心点。”
老陈捏着面杖的手紧了紧,军刺疤又开始烫。他没说话,看着李三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巷口,才发现搪瓷桶里的豆浆,已经泛出一层淡淡的黑。
2 断粮的面粉
第二天清晨,老陈推着三轮车去张老板的粮油店。往常这个点,张老板早把五十斤面粉搬在门口了,可今天店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他掏出手机打过去,响了三声被挂掉,再打就关机了。
“陈哥,别敲了。” 旁边杂货店的王婶探出头,声音压得很低,“张老板昨天被赵磊的人堵了门,说再给你供货,就砸了他的店。你还是去批发市场看看吧,晚了说不定也没了。”
老陈心里一沉,骑上三轮车往批发市场赶。市场里人声鼎沸,可他问了三家卖面粉的摊主,一报名字,对方要么摆手说没货,要么干脆关了档口。最后一家摊主被他缠得没办法,拉着他往角落里躲:“陈老板,不是我不卖给你,赵总昨天放了话,谁给你供货,他就让谁在这行混不下去。你还是…… 赶紧搬吧。”
三轮车空着往回骑时,老陈路过女儿学校。校门口围了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指着墙上的涂鸦笑 ——“陈念是拆迁钉子户的女儿”,红漆歪歪扭扭,像血。他心里揪得慌,掏出手机给女儿发微信:“放学爸来接你,别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