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张盛拍着我的肩膀，笑声刺耳：“贲岱？哪个犄角旮旯刨出来的名字？混这么多年还开破大众？”
王曼妮晃着酒杯冷笑：“听说你单身？介绍个厂妹要不要？”
我笑着饮尽杯中酒
第一章
包厢门推开。声浪混着烟酒气砸过来。
“哟！稀客啊！”张盛的大嗓门像破锣。他第一个看见我。油亮的脑门顶着水晶吊灯的光。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他几步冲过来，油腻的手重重拍在我肩上，震得我外套往下滑。“贲岱？贲岱！”他拖长调子，像在念个笑话，“哥几个快看！真是贲岱！我还当哪个犄角旮旯把这名字刨出来了！”
哄笑声炸开一片。十几双眼睛钉子似的扎过来。有好奇，更多是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某种心照不宣的轻慢。空气粘稠，混合着陈年旧事发酵的酸味。
我扯了下嘴角。肩膀一抖，卸开他那沉甸甸的手掌。“张盛。”声音不高，压过那片嘈杂。目光平静，扫过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胖脸。
“混得咋样啊，老同学？”赵志鹏端着酒杯踱过来。白衬衫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一块劳力士绿水鬼。光闪得晃眼。他上下瞥我，像在估量一件过时的家具。“门口那辆灰扑扑的大众，是你的吧？啧啧，多少年的老古董了？还开得动？”他嘬了口酒，摇摇头，满脸的“替你可惜”。
“代步而已。”我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下。椅腿划过地面，声音尖利刺耳。
“代步？”张盛拉开我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震得桌子上的碗碟叮当响。他那肥硕的身躯几乎占满两个位置。手肘故意撞了下我的胳膊。“贲岱，不是哥说你！咱们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混到这份上，寒碜！真寒碜！”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看人家志鹏，大院长！还有我，手下百十来号人跑运输！你呢？还在那小破公司当画图的？一个月万把块顶天了吧？”他凑近，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口臭，“不如来跟哥干？哥那车队缺个调度！工资嘛…看你面子上，给你加五百！”
又是一阵哄笑。有人拍桌子。
“就是就是！贲岱，盛哥给你脸，得接着啊！”有人附和。
“盛哥仁义！”另一个声音怪叫。
我没接话。拿起面前一个干净的白瓷杯。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水流声细细的。手指捏着杯壁，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桌布下的震动很轻微。手机屏幕贴着大腿点亮。幽蓝的光映出四个字：【目标锁定】。指尖在屏幕上无声地滑过，发送：【继续】。
酒水单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又丢到我面前。张盛用他粗胖的手指戳着上面最贵的一栏。“喏！老同学难得聚齐！点！点贵的！甭给我省钱！”他嗓门震得人耳朵疼，“贲岱，别拘着！想喝啥？哥请客！”
“水挺好。”我把水杯往前推了推。
“嘁！”张盛一把捞过酒水单，脸上挂不住，“扫兴！还是那副死德性！穷酸气刻骨子里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插进来，带着一股香风。王曼妮扭着腰肢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浓得能熏死蚊子。她在我另一边坐下，翘起二郎腿。艳红的指甲油刮着玻璃杯沿，发出“滋啦”声，听得人牙酸。目光像刷子，在我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上刷了一遍。她撇撇嘴，红唇扯开一个刻薄的弧度。“贲岱，听说你还单着呢？”她晃着杯里的红酒，血一样的颜色，“要不…姐们儿发发善心？我们美容院隔壁电子厂，新来了一批打工妹！年轻！水灵！要介绍不？姐姐我面子大，她们肯定乐意！好歹…也是个城里白领嘛，哈哈！”她自己先咯咯笑起来，花枝乱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