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沉默了很久久，久到我以为他又封闭了自己。
就在我准备道歉时，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怕。每次打雷，她都会躲进我房间。”
于是，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昏暗的客厅里，我们第一次聊了那么多。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些关于他妹妹阿晚的琐事，说她胆小又爱笑，喜欢甜食，总跟在他后面叫“哥哥”。
我也说了更多关于我母亲的事，说她对我的溺爱，说她走后这座大房子变得多么冷清。
我们不再是保镖和雇主，只是两个在雨夜里互相舔舐伤口、分享孤独的灵魂。
直到天光微亮，雨势渐歇，我才靠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沉沉睡去，没有噩梦。
第二天醒来，我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而他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坐姿，仿佛一夜未动。
经过那一夜，某种坚冰似乎彻底融化了。
白天的宅邸成了只属于我们的天地。
我心血来潮，带他去家里的台球室。
“总不能天天绷着，我教你打台球。”
他学什么都快，姿势标准，力道精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轮到他教我一些实用的防身技巧时，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
他的手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握住我的手腕，调整我出拳的姿势……
他的胸膛偶尔会贴近我的后背，为我示范如何发力……
他的呼吸会轻轻扫过我的耳廓……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细小的电流窜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台球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和身体摩擦衣料的细微声响。
暧昧无声无息地流淌，浓得化不开。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
我开始频繁地照镜子。
挑剔发型是不是不够好看，衣服搭配得是否合适。
我会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加张扬耀眼，又会因为他一句平淡的“这件衣服不错”而暗自雀跃一整天。
我变得越来越在意他的目光，贪婪地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解读那沉默背后的含义。
心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崩塌殆尽，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早已站在了断崖边缘，下方是名为林奕书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我，甘之如饴。
5
那种暧昧不清、悬而未决的感觉快把我逼疯了。
我像个贪得无厌的赌徒，迫切地想要看清他沉默表象下的所有底牌。
于是，我做了件极其幼稚且恶劣的事。
我接受了某个一直对我示好的小明星的约会邀请，并且，故意带她回了家。
我知道林奕书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
我表现得像个殷勤的男友，陪她在客厅聊天，给她倒酒，甚至允许她挽着我的手臂参观画廊。
我用眼角的余光捕捉林奕书。
他果然在场。
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像，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面无表情。
但我能看到他下颌线绷得极紧，握着对讲机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黑眸，此刻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冰冷之下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整整一个下午，整个宅邸的气压都低得吓人。
佣人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而我，在一种扭曲的得意和尖锐的心疼之间反复撕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