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晶灯碎成千万道金芒时,江雨薇攥紧帆布包的手沁出冷汗。裴家周年宴的红毯像条猩红的蛇,缠得她呼吸发紧。轮椅碾过地毯的轻响从身后逼近,裴景安的声音裹着威士忌的哑:“江姨,跟我回家。”

满场宾客的抽气声里,裴老爷子拍碎了骨瓷杯:“景安!才认识几天就领外人进家门?防人之心………”

“不可无,尤其对贪财的。”江雨薇替他说完,指甲掐进掌心。帆布包里,女儿棠棠的催款单硌得肋骨生疼。昨夜急诊室的红灯还在眼前晃:护士举着缴费单冷笑“单亲妈妈摆摊能挣几个钱?”,棠棠插着氧气管说“妈妈我不疼”,她跪在地上求院长再宽限三天,尊严碎成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

裴景安突然抓住她手腕,轮椅滑向宴会厅中央。他颈后被丝巾遮住的红痕擦过她手背,温度灼人:“上周暴雨天,你在桥洞下摆馄饨摊,给浑身湿透的我盛了碗热汤。碗底刻着‘雨’字,是你吧?”

江雨薇瞳孔骤缩。三年前车祸现场,她扒开变形的车门,把奄奄一息的少年拖出来,塞进他掌心的,正是刻着自己名字的银镯。可她不能认,裴家管家说过,当年救裴家少爷的人早死了,酬金都打进墓主人账户。

“裴先生认错人了。”她抽回手,帆布包撞在水晶灯吊坠上,发出细碎的响,“我只是个摆摊的,高攀不起豪门。”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急诊室来电:“棠棠的肺衰竭加重,今天必须交二十万押金!”

江雨薇的指甲陷进肉里,裴景安却突然把黑金卡拍在她掌心:“当年你救我时,说‘活着比尊严重要’。现在,让我救棠棠。”

暴雨抽打着桥洞时,江雨薇蹲在馄饨摊前数硬币。三天前她撕碎黑金卡,可裴景安的助理把二十万打进医院账户,附言:“裴先生说,您的尊严值这个价。”

“妈妈!”棠棠突然从病床上摔下来,氧气管拖在地上。江雨薇冲过去时,看见女儿指着电视尖叫,财经频道播着裴景安的采访,他颈后红痕在聚光灯下清晰可见,和当年她救下的少年一模一样。

“妈妈,叔叔后颈的疤,和你绣在我肚兜上的‘安’字,形状好像!”棠棠的童言让江雨薇浑身发冷。她颤抖着翻开旧相册,泛黄照片里,自己抱着襁褓中的棠棠,旁边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颈后红痕与裴景安的疤完全重合。

裴家厨房的吊灯亮如白昼时,江雨薇把药膳粥摔在餐桌上。管家 Mrs. 刘尖着嗓子笑:“摆摊女也想进裴家厨房?也不看看这锅用的是鎏金还是纯银!”

裴景安却掀开轮椅毛毯,露出打着石膏的腿:“这粥里的黄芪和白术,是我在瑞士都没喝到的配伍。江姨,我每月给你五万,只做我的饭。”

他说“我的饭”时,喉结擦过她手背。江雨薇盯着他颈后红痕,突然想起棠棠的话,鬼使神差地应下。当晚她在厨房发现秘密,裴景安的专用餐具底,刻着和她馄饨碗一样的“雨”字。

棠棠的病房飘着消毒水味,江雨薇给女儿擦手时,护士突然递来匿名捐赠单:“有人给棠棠捐了肺源匹配基金,说是裴家先生安排的。” 她刚要追问,走廊尽头闪过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举着的照片,竟是她和裴景安的童年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