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键盘声。永不停歇的键盘声。
像无数只饥饿的蟑螂在啃噬朽木。
惨白的顶灯把“擎天科技”开放办公区照得像个停尸房，冷气开得能冻僵骨头。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底下，顽固地渗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铁锈混着烂肉的味儿。
吸一口，肺管子都发凉。
江烬觉得自己就是这巨大腐尸腔道里的一粒蛆。后腰的骨头缝里像嵌了根烧红的钉子，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痛。
眼球干涩发烫，视野边缘模糊晃动。
他盯着屏幕右下角：凌晨两点十七分。
KPI实时排名的大屏悬在所有人头顶，猩红的数字像滴落的血滴。
他的名字，江烬，
在销售部那截肠子里，
离标红的倒数第十名，只差三个身位。
02
上个月，张工，销售冠军。
吊死在会议室。
听说发现时脚尖离地就一寸，
舌头紫黑，眼珠子爆凸出来，死死盯着投影幕布，
上面还残留着没关的PPT——“卓越成就，永攀高峰”。
公司发的声明邮件还在公用盘里，
措辞冰冷得像殡仪馆的价目表：
“深表遗憾……尊重个人选择……请关注心理健康。”
茶水间里溺死在咖啡机水槽的李姐......
工位上用订书机把自己太阳穴钉成蜂窝煤的王工......
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好像就是从那些地方渗出来，
牢牢扒在墙壁、地板、键盘缝隙里。
同事们像一群行尸走肉，
死死盯着自己的屏幕，
没人说话，
只剩下敲打键盘的“噼啪”声，
还有偶尔压抑不住的低咳，
像垂死的狗在喉咙里发出的呜咽。
江烬旁边工位的胖子，
每次路过他这里，
都恨不得贴着另一侧墙根走，
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没区别。
03
优化。
公司管这叫优化。
放你妈的狗屁！
江烬心里骂了一句，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
他需要这份工作。
卡里的债，催缴单上的数字，
比任何恐怖故事都吓人。
他被死死焊在这张冰冷的椅子上，
像块等待切割的肉。
嘀嗒。
电脑右下角，一个陌生的小图标突然跳出，瞬间又消失。
江烬的眼皮猛地一跳。
几乎是同时，
一封邮件带着冰冷的“叮”一声，粗暴地弹满了整个屏幕。
标题：【System Optimization Notification: You Have Been Selected For Optimization Process】
邮件正文短得像死神吐出的寒气：
【尊敬的江烬先生：】
【感谢您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根据综合评估，您已被选中进入本轮优化流程。】
【优化将于 24小时 后生效。】
【请在此期间完成工作交接（若有）。】
【祝您未来顺利。】
【（此邮件无需回复）】
没有落款。
只有最后那句“祝您未来顺利”，像淬了毒的针尖。
一股冰水顺着脊椎骨猛地浇了下去，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一捏，然后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
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浸透了后背廉价的衬衫布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