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他故意绕远了。这条巷子他平时从不走，窄小、昏暗，两侧是斑驳的老墙。但今晚，某种莫名的冲动引导着他拐了进去。
巷子深处，一盏暖黄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恍惚的光影。陈默停下脚步，疑惑地眯起眼。那里原本应该是一面墙，现在却出现了一家从未见过的店铺。
「晷刻当铺」。
木质招牌上刻着古朴的字迹，门楣低矮，窗内透出幽暗的光。一种陈旧的气息从门缝里渗出来，带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陈默推开了那扇门。
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穿越了时空。店内比外面看起来深邃得多，高高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奇特的物品：古老的钟表、泛黄的地图、水晶瓶里装着不明液体。空气中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像是檀香，又多了几分冷冽。
「欢迎光临晷刻。」
一个声音从柜台后传来。那是个穿着深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面容清癯，手指修长，正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个精致的怀表。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欲望。
陈默突然觉得自己闯入这里十分唐突。「抱歉，我好像走错地方了...」
「没有走错。」男人放下怀表，微微一笑，「陈先生，我们一直在等您。」
陈默脊背一凉。「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来这里的人，我都知道。」男人抬手示意四周，「我这里的交易，与众不同。」
「交易？」陈默环视店内，注意到一个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契约文书，纸页泛黄，墨迹却依然清晰如新。「你们是当铺？典当什么？金银首饰？」
「我们典当时间。」男人的声音平稳如水，「未来的时间。」
陈默愣住了，随即失笑：「时间怎么典当？你在开玩笑吗？」
「时间是一切价值的载体。」男人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厚重的册子，翻开一页，「在时间里，蕴藏着健康、机遇、气运、情感...这些都可以兑换成您当下所需的东西。」
他指向册子上的一行记录：「比如这位客人，典当了未来三个月的健康，换得了一笔急需的创业资金。」
「健康？这太荒谬了。」陈默摇头，却忍不住问，「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创业成功，富甲一方。」男人合上册子，「只不过那三个月里，他小病不断，意外频发，骨折了一次，感染了两次肺炎。但在他看来，这笔交易十分划算。」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这不可能...」
「或者这位女士，」男人又翻开一页，「典当了与女儿最后半年的相处时光，换回了丈夫的心。」
「这太可怕了！」陈默后退一步，「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交易？」
「因为人总是渴望即时满足，未来的痛苦，显得遥远而不真实。」男人的目光落在陈默脸上，「比如您，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陈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苏晴看到项链时失望的表情，和她羡慕王薇时的眼神。
「我...」
「不必说出来。」男人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天平，一端放着小小的砝码，另一端空着，「每个人来到这里，都有迫切想要的东西。而您，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陈默怔怔地看着那个天平。「即使我想...我能典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