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带血的音乐盒

老城区的雨总带着巷尾青石板的潮气,我坐在 “拾光匣” 工作室的木桌前,拆开那个没有寄件人姓名的快递时,指尖先触到了铜的凉意 —— 这种氧化程度的黄铜,至少有二十年历史,是我修复过的旧物里,少有的 “带着故事感” 的物件。

快递盒里只有一张便签和音乐盒。便签上是打印体:“池野师傅,委托修复 1998 年产铜制音乐盒,报酬按市场价三倍支付,收款账户已附。” 没有署名,没有联系方式,只有右下角一个极小的 “曼” 字印章,像被人刻意盖上去又擦过,边缘模糊。

音乐盒巴掌大小,黄铜外壳氧化出深浅不一的绿斑,边角却磨得发亮 —— 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甚至能看到指腹长期触碰留下的包浆。我捏着盒盖边缘想打开,锋利的铜棱突然划破食指,鲜红的血珠滴在盒身侧面,顺着一道早已干涸的暗红痕迹晕开。

诡异的是,两抹红色竟完全融合,连氧化程度都惊人地一致,像本该长在一起的疤。

我立刻去工具箱里翻出专业检测灯 —— 这是外婆留下的旧物,能照出肉眼看不见的痕迹。灯光下,那道暗红痕迹显出不规则的喷溅状,边缘还有凝固的颗粒感,不是铜锈,倒像干涸的血迹。更奇怪的是,盒盖内侧刻着极小的 “曼” 字,被绿锈盖了大半,要不是灯光斜照,根本发现不了。

手机震了一下,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备注自动存成 “苏晓”:“池师傅,音乐盒里的齿轮卡着东西,修好后别丢,那是找我姑姑苏曼的关键。”

“苏曼” 这两个字像针,扎得我左手食指的旧疤发紧。十岁那年,我翻外婆的旧物箱,被一个铜锁划伤手指,血滴在箱里的怀表上,外婆就是那天蹲在地上,握着我的手说:“小野,旧物能说话,它们的痕迹里藏着人忘了的事。” 可没过三个月,外婆的怀表、那箱旧物,连带着外婆本人,都成了派出所档案里 “意外走失” 的记录 —— 档案里连张清晰的照片都没有,只有一句 “家属称老人患有轻度健忘”。

我用镊子小心撬开音乐盒的齿轮仓,里面果然卡着半张泛黄的纸条,纸质是 1990 年代常见的牛皮纸,字迹被水洇得模糊,只剩 “钟楼三点” 四个字能辨认,墨水是当时供销社卖的 “英雄牌”,和外婆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拨通苏晓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 “您拨打的号码已为空号” 的提示音。微信发消息,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 她拉黑了我,像从未出现过。

深夜整理工具时,我用软布蘸着专用清洁剂擦音乐盒底部,绿锈被擦掉一块,露出个极小的阴刻字:“温”。字体是瘦金体,和常来工作室的古籍修复师温时衍的签名,一模一样。

温时衍总穿熨帖的白衬衫,指甲修剪得整齐,说起古籍修复时眼里有光,上周还借走了我外婆留下的《旧物修复图谱》,说要 “研究民国时期的修复手法”。他借走那天,我分明看到他翻到外婆夹在书里的旧怀表照片时,眼神闪了一下。

窗外的雨敲着玻璃,我把音乐盒锁进铁柜,指尖还残留着铜的凉意。铁柜里放着外婆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 “拾光” 二字,此刻像在发烫 —— 我突然觉得,这不是普通的修复委托,是有人顺着旧物的痕迹,把我拉回了二十年前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