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足了苏念念体面和风光,光是聘礼都铺了半条街。
阿鸢混在人群里抢喜糖吃,回来绘声绘色向我描述赵钦衍娶亲的场景。
“小姐,奴婢有幸得见新娘子一面,芙蓉面杨柳腰,莫说状元郎,便是奴婢瞧了也打心底欢喜。”
前世我不曾见过苏念念,只在新婚的第二天听下人说赵钦衍的表妹苏姑娘自缢了。
我深感惋惜,有意帮她料理后事,却无一人告诉我苏念念是因何寻短见。
再后来赵钦衍凭借相府的助力,一路青云直上,相府被抄家后,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那时我只剩一缕魂魄飘在空中,见他咬破十指,一笔一画在苏念念的墓碑前写下“赵钦衍之妻”五个字。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将我视作他的妻。
原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是可以装出来的。
直至被钻心蚀骨的疼痛侵蚀,我才恍然明白,我错付了真心。
“小姐,另有一事,皇后娘娘方才派人送来请柬,邀小姐三天后参加赏花宴。”
阿鸢的话唤回我飘远的思绪。
我接过请柬,发现阿鸢一脸心事重重。
我知道阿鸢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作为相府嫡女,亦是独女,外祖是令外敌闻风丧胆的镇国将军,两个舅舅一个担任禁卫军统领,一个则任大理寺卿一职。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
自我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我。
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前几次我随母亲进宫,她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她嫡出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
皇帝子嗣单薄,仅有两子一女,太子平庸,他更喜能文善武的二皇子。
倘若我嫁给太子,那我身后的助力都将为太子所用。
皇后的算盘打得响,殊不知她的死对头姜贵妃也这么想。
晚些时候,姜贵妃命人送来一堆赏赐。
其中有一整箱我最爱的东海夜明珠。
见我拿起最大的一颗夜明珠,母亲坐到我身旁,轻轻蹙起今早父亲为她描的细眉。
“宁儿,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母亲不愿你进宫,你父亲亦这么想,母亲生你不易,只想我儿余生顺遂平安,喜乐无忧。”
母亲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上一世。
赵钦衍当着母亲的面亲手斩下父亲的头颅,再附到母亲耳旁告诉她我并非暴毙,而是被毒害,那是我第一次见端庄知达的母亲哭成那样。
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父母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她与父亲不愿我入宫蹉跎一生,便学同僚榜下捉婿。
可惜他们所托非良人。
我放下夜明珠,神色凝重了几分,“阿鸢,你去请父亲过来。”
母亲拿出手绢擦拭眼角,“如此大的事,理应由你父亲定夺。”
父亲来得很快,他的脊背仍如我儿时看到的那样,挺拔,像一座山。
我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我能护好我自己,亦能护好我的家人。
父亲挥退下人,直言道:“太子软弱无能,二皇子阴险狡诈,都并非好归宿。”
母亲认同地点头,末了又叹气:“宁儿一日未婚嫁,相府就一日不得清静。”
我分别给父亲和母亲斟了一杯茶才说:“父亲,母亲,女儿要嫁给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