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淡淡道:“夫人,起来吧。”
这一声“夫人”,叫得自然无比。
我站起身,将圣旨交给身后的管家,走到他身边。
“多谢将军。”
“交易而已。”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昨夜你说,你能拖住它。”
我明白他的意思。
昨夜他用精血画符,只是权宜之计,那东西迟早会再来。
我看向床头那本合上的生死簿,深吸一口气:“它靠吸食你的阳寿和生机来获得力量。只要我们能找到比你更美味的祭品,或许就能转移它的注意力。”
“哦?”萧决挑眉,“何为更美味的祭品?”
“罪孽深重之人。”我盯着他,“他们的魂魄,对这些阴邪之物来说,是大补之物。”
这是我昨夜在生死簿上看到的。
除了记录人的生死,它还会记录人一生的善恶功过。
罪孽越重,名字的颜色就越深。
而我那养父沈鸿的名字,黑得像一团浓墨。
萧决看着我,眼底的玩味更深了:“夫人似乎……已经有目标了?”
我笑了:“将军,我该回门了。”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与我来时的小轿不同,这辆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车身由金丝楠木打造,四角挂着明珠,尽显奢华。
我穿着一品诰命的朝服,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踏上沈府的台阶。
沈鸿带着一家老小,早已等在门口。
看到我的瞬间,他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沈明珠更是嫉妒得双眼喷火,她身上那件所谓侯府世子未婚妻的礼服,在我的诰命服面前,黯然失色。
“微儿……不,参见将军夫人。”沈鸿率先反应过来,躬身行礼。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行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纷呈。
我没有叫他们起来,径直走进正厅,在主位上坐下。
“父亲,”我端起丫鬟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我今日回门,按规矩,我的嫁妆,您该给我了吧?”
沈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夫人说笑了,”他干笑道,“当初送您去冲喜,情况紧急,哪里来得及准备嫁妆。再说……”
他顿了顿,话里有话:“家族生意最近亏空得厉害,实在是没钱给您!”
这是在哭穷,也是在提醒我,我如今的地位,不过是踩着沈家的脸面得来的,别得寸进尺。
我放下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没钱?”我从袖中拿出昨夜就备好的一张纸,扔在他面前,“我这里倒是有笔账,想跟父亲算算。”
沈鸿疑惑地捡起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永安三年,沈鸿私吞江南赈灾款三万两,致使流民饿死千人。”
“永安五年,为夺家产,买通山匪,害死亲兄沈宏,伪造成意外。”
“永安七年……”
一件件,一桩桩,全是他埋在心底最阴暗的秘密。
我幽幽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父亲,这些罪状,够不够你死十次的?要么,你把这些年从我娘嫁妆里吞的、从沈家刮的,连本带利还给我。要么……”
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