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斜对面是凌炀的位置，我能察觉到师姐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克制着那边视线的牵引，跟梁慧说：「没事，我们就吃汉堡。」
我扫码，点了一个汉堡。
凌炀进来也扫了我桌面的二维码，在他师姐的对面坐下：「我给老乡点一份。」
没多久，我的桌上多了炸鸡、薯条、鸡块，还有我爱喝的冰可乐。
凌炀侧过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听见：
「我老乡平时没什么机会吃这些，今天你们放开吃，算我的。」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脸上更是阵阵发烫。
是啊，我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带着弟弟，别说生活费，连电话也没打回来过。
全靠奶奶卖菜维持生活，我怎么敢随便吃？
今天是想奢侈一顿，安抚难过的自己。
没想到遇到凌炀，更没想到他这样当众羞辱我。
梁慧说：「我也只是偶尔吃，不过这也太多了，肯定吃不完。」
我僵在座位上，不敢往那边看一眼，心里又酸又胀，充满了对梁慧的感激。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我的难堪。
凌炀笑着说：「买都买了，浪费粮食会天打雷劈的。」
这句话还是我跟他说的。
对我来说，食物难得，所以会格外珍惜。
梁慧似乎也反感了，拿着自己的汉堡：「算了，我们路上吃。」
我却坚定下来：「没事，吃吧，不吃白不吃。」
这一顿，我会吃完，一粒薯条渣都不会剩。
每咽下一口，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磨利的刀片，割掉我对过去的所有幻想。
这顿午餐，是在敲醒那个曾经懦弱、只知道依附他人的自己。
晚上，凌炀在路上拦住我：「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没有我，你就只能吃一个汉堡了知道吗？」
那顿饭的压抑，还是在这里爆发，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是情绪的宣泄。
「凌炀。」
我打断他高高在上的说教，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
「知道了，谢谢你下午给的那顿警醒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凌炀似乎有点慌张，真是可笑。
他皱眉上前一步：「你别哭。」
我往后退一步，擦干眼泪，冷眼看他：「你可以滚吗？」
凌炀自尊心多强啊，脸瞬间就耷拉下来：「好，下午那顿白给了，没我你就等着吃屎吧。」
「最好别再来找我。」
4、
回到宿舍，我极度疲惫躺在床上，心里空了一块。
神经紧绷，脑子无法思考任何的东西。
不知多久，坠入了梦中。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喧闹的菜市场。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烂菜叶的味道。
我像个幽灵，在人群的腿间穿梭，目光死死盯住一个被咬了一口、扔在泥水里的苹果。
趁没人注意，我飞快地蹲下伸手去捡，藏在身后
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手，苹果溜走了。
我被吓得魂都要飞了，猛地回头哭着说：「我没有偷。」
凌炀是我见过最干净好看的小孩。
他说：「脏东西吃了生病，我给你一个干净的。」
我吃到了记忆中第一个干净的完整的苹果。
熟悉后，他就经常来奶奶的菜摊找我玩，每次都带着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