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里那口百年老井突然干涸。 爷爷连夜用红布封住井口,警告全家谁也不准靠近。 半夜,我听见井里传来婴儿哭声。 偷掀红布一看,井底坐着我那去世十年的奶奶正朝我招手: “乖孙,下来,奶奶告诉你你爹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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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叫槐荫坳,村口那口老井,据老人说比我爷爷的爷爷的岁数还要大。井口的青石板被井绳磨出了一道道深痕,像老人额上的皱纹,沉默地诉说着百年的光阴。井水一直清冽甘甜,大旱三年都没见底,是整个村子的命根子。

可就在昨天,毫无征兆地,它突然干了。不是慢慢变少,是头天晚上还满当当的,第二天一早,打上来的只有半桶浑浊的泥汤,再后来,就只剩干涸的、冒着凉气的黑洞。村里炸了锅,老人们聚在井边,脸色比天上的积雨云还沉。

我爷爷是村里最年长的,皱纹比井绳磨出的痕还要深。他盯着那黑黢黢的井口,嘴唇抿得死死的,一言不发。到了晚上,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匹积了灰的红布,那红,红得扎眼,像凝固的血。

他一个人搬着梯子,在井边忙活。煤油灯的光晕黄,把他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井沿上,晃晃悠悠,像个鬼魅。他用那红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井口,拿麻绳一圈圈死死捆紧,打了个古怪的结。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那红布鼓荡起伏,噗噗作响,像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干完这一切,喘着粗气回到家,脸是青的。灶台上的饭也没碰,就把我、我爹娘叫到跟前,眼睛扫过我们每一个,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听着,从今天起,谁都不准靠近那口井一步!尤其是夜里,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去看!谁要是敢把那红布掀开……”他猛地顿住,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要出大祸事的!要死人的!记住没!”

我们被他那样子吓住了,连连点头。

夜里,我睡得不安稳。风声呜咽,像无数冤魂在窗外哭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声音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呜……呜呜……

极其细微,断断续续。

像是……婴儿的哭声。

我起初以为是野猫,可那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直往耳朵眼里钻,搅得人心慌意乱。它好像就在窗外,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呜……呜……

我猛地一个激灵,汗毛倒竖——那方向,分明是村口!

是那口井!

爷爷的警告在我脑子里炸开,我死死蒙住头,可那哭声像是能穿透一切阻碍,清晰地响在耳边,甚至……响在心底。它哭得那样委屈,那样无助,勾得人忍不住想去探寻,想去安慰。

鬼使神差地,我坐了起来。心脏擂鼓一样敲着胸腔。

我不能去……爷爷说了……

可是……万一真是谁家孩子掉进去了呢?

那哭声陡然尖锐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我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像个提线木偶,一步步挪出房门。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那哭声指引着方向。我魔怔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去看看,就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