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向凌晨三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服务器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像某种巨兽的呼吸。林默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从密密麻麻的代码移向窗外。城市的霓虹早已熄灭，只剩零星几盏路灯在氤氲的夜雾中晕开惨淡的光圈。
就在这时，私人手机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死寂。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默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推销？打错了？他本能地不想接，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让他鬼使神地划开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是几秒诡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电流穿梭的嘶嘶声。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轻柔，温婉，带着他刻在骨子里的、绝不可能认错的语气和尾音。
“阿默……”
林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是你吗？阿默？怎么又不注意休息，这么晚了……”声音继续说着，带着一丝熟悉的、嗔怪般的关切。
是苏晓的声音。
他去世两年的妻子，苏晓的声音。
每一个音调，每一次呼吸的间隔，甚至那一点点南方口音带来的柔软咬字，都一模一样。
林默张着嘴，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撞击，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
“晓……晓晓？”他终于挤出一点气声，破碎不堪。
“嗯哼，不然还能是谁呀？”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他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就是……突然有点想你了。你过得好吗？”
冰冷的、荒谬的、足以撕裂现实的恐惧，如同深海巨浪，瞬间将他彻底吞没。他猛地挂断电话，像是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机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
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顷刻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幻觉？
过度疲劳导致的幻听？
不！
那声音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错！那就是苏晓！可苏晓两年前就已经……在那场该死的车祸里……
他双手撑着头，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试图用疼痛来确认自己是否清醒。
几分钟后，或者几个世纪后，他颤抖着手，重新拿起手机。通话记录里，那条最新的记录冰冷地存在着那个陌生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回拨过去。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空号。
林默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喘息。
这不是幻觉。
这是……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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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刺眼，但林默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坐在电脑前，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那个空号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思维里。他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技术手段追踪，一无所获。号码如同幽灵，出现后又彻底消散在数字海洋里。
他试图告诉自己，那是一场极其逼真的恶作剧，或是某种新型的语音合成诈骗测试。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不是。那声音里的情感，那细微的、独属于苏晓的语调起伏，超越了目前任何AI语音合成技术能达到的“拟真”范畴。那几乎是……灵魂的复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