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翻阅那厚厚一摞卷宗,寻找需要的信息时,一份我之前从未注意到的记录,忽然跳进了我的视线。
那是在案发之初,法律援助中心出具的一份指派函。
上面写着,中心曾指派一名从业二十年、经验极其丰富的资深律师,为张和提供法律援助。
但在指派函的下方,附着一张潦草的备忘录,是那位法援律师手写的笔记。
上面只有一句话。
“嫌疑人拒绝沟通,拒绝本律师为其辩护,让我‘滚’。”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更可怕的,让我脊背发凉的念头,在我脑中猛地升起。
他为什么会拒绝经验丰富的法援律师,反而通过家人,在外面点名选择了我这个刚刚拿到执业证,连一场正经官司都没打赢过的菜鸟?
04
我捏着那张备忘录的复印件,手心冰凉。
根据卷宗上的信息,我找到了那位被张和拒绝的法援律师。他姓刘,已经快退休了,在一家临街的旧茶馆里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悠闲地看着一份报纸。
茶馆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茶叶和木头发酵的味道,很安宁。
我说明来意,并将那张备忘…录递了过去。
刘律师扶了扶眼镜,看着那张纸,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年轻人,我印象很深。”他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办了二十年案子,形形色色的嫌疑人见过太多了。哭天抢地的,沉默不语的,歇斯底里的……但像他那样的,我是第一次见。”
“他……什么样?”我追问。
刘律师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
“他太冷静了。不慌乱,不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悔恨。我去看守所见他,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能救他命的律师,反倒像是在……审视。”
“审视?”
“对,审视。就好像,他不是需要一个律师,而是在挑选一件合用的工具。”
走出茶馆,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浑身冰冷。
刘律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所有的迷雾。
我终于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我不是被他的家人随手选中的,我是被他“精心挑选”的。
张和,这个法律系的高材生,对整个司法流程了如指掌。他精准地看中了我这个新人的所有特点:
充满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有一腔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
经验欠缺,容易被表象迷惑。
最关键的是,我容易被所谓的“真相”和虚假的“正义”所引导和操纵。
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用来撬动周钱,引出“嘱托杀人”的视频,最终达成他减刑目的,并为他后续的敲诈计划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