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伤痕，刻在骨头上，永不磨灭。
有些代价，迟到，但从不缺席。
我曾以为那场无声的手术带走的是一个未成形的生命，和我对爱情的全部幻想。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它蚀骨焚心，却也淬炼了我。
而命运，早已在转角处，准备好了它的天平。
人生有时会给你猝不及防的一击，让你措手不及，但如何回应这一击，却决定了你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1.
我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三只毛茸茸的爱犬在脚边嬉戏打闹。
晚风轻拂面颊，带来一丝凉意。这个90平米的公寓是我三年前买下的，每件家具、每处装饰都由我亲自挑选。
工作稳定，生活安宁，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偶尔，记忆仍会不请自来。
那段被辜负的岁月，那个曾经在我体内萌芽却又消逝的小生命，那个懦弱自私的男人，以及他更加不堪的父亲。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但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而我的今天，源于四年前那个痛苦却坚决的选择。
2.
我的大学时光，原本像一幅刚铺开、色彩明丽的油画，每一笔都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
陈明，就是那时闯入画布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是隔壁理工学院的，打篮球时身姿挺拔，笑起来眼角微微下弯，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真诚。
我们相识于一次社团联谊，他追我追得小心翼翼又充满热忱，会在冬夜排长队给我买烤红薯，会在我生理期时笨拙地泡红糖水。
我以为，我抓住了青春里最踏实的一份温暖。
恋爱一年半，我们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分享着食堂的饭菜，图书馆的闭馆音乐，以及城市角落里的每一次探索。
感情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升温，身体的靠近似乎也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懵懂、冲动，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冒险。
安全措施有一次疏忽了，就那么一次。
当验孕棒上清晰显示出两道红杠时，我整个人像被瞬间抛进了冰窖，又迅速被架在火上烤。
恐惧、慌乱、无措……各种情绪撕扯着我。我几乎是抖着手给陈明打了电话。
他的第一反应是长时间的沉默，呼吸声通过听筒传来，沉重得让人窒息。然后他说：“别怕，薇薇，有我呢。我们……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
这个词在当时给了我一丝虚弱的希望。
我潜意识里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尽管它来得如此不是时候。
这种想法很疯狂，对一个大学生而言简直是自毁前程。
但那种莫名的、源自母性的连接，以及我对陈明残存的信任，让我生出一种幼稚的勇气：也许，我们可以留下他？
休学一年，先结婚？
虽然前路艰难，但如果是和陈明一起，是不是也能熬过去？
我把这荒谬又真切的念头告诉陈明时，他再次沉默了，良久才说：“我……我得跟我爸妈说一下。这是大事。”
3.
那晚，陈明给他父亲打了电话。
他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就在宿舍阳台，压低了声音，但夜太静，我裹着被子，心脏狂跳，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