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送信到周家,说……婚事作罢。”周景安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来,是亲手还你庚帖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卷系着红绸的宣纸,原本象征良缘的同心结已被剪断。
赵容昭伸手去接,指尖颤抖,他却在她碰到前松了手。
庚帖掉在地上,纸轴滚开。
“对不起,“周景安退后半步,“周家不能娶一个……婚前失贞的妇人。”
这句话足以碾碎娘亲最后的尊严。
感受到了母体的僵硬与难堪,我心下对男人的不满达到顶峰。
此时偏殿静得可怕。
周景安转身离开时甚至忘了作揖,他步履踉跄慌忙,仿佛多留一刻都会被污秽沾染。
门被重重阖上,阳光瞬间抽离。
赵容昭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良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破碎的笑:
“原来连你……也嫌我脏。”
她缓缓弯腰,拾起庚帖,动作温柔得像抱起一个婴儿。
下一瞬,却猛地将其撕成两半、四半、八半……碎纸纷纷扬扬,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都走吧……走吧……”她低喃,声音轻得像棉絮。
我慌了,只好用尚未长全的拳轻轻撞击,一下,两下,三下。
我,还、在。
娘亲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分,“你在安慰我吗?”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是……在炫耀你活得比我顽强?”
我有些委屈,娘怎么总是把我想得这么坏。
但我下意识地把所有动作收得更轻,生怕再惹她疼。
忽然,布帛撕裂的脆响传来。
我怔住。
娘亲不知何时扯下了束腰残帛,牙咬住一端,手扯另一端,朝自己脖颈狠狠勒去!
白帛瞬间陷进皮肉。
“下辈子再干干净净……”她含糊低喃。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
顾不得蛊虫,我猛地蹬离宫角,借羊水的浮力一头撞向那层薄膜。
“娘!”
无声的呐喊化作胎动,随后我又张嘴狠狠咬了一下脐带。
娘亲疼得手下骤然一松!
空气猛地灌进她的肺。
“咳、咳——”她俯身呛咳。
“死也不行吗?”娘亲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我漂浮在羊水里,心口一阵发紧。
随即继续用尚未成形的拳头一下一下敲击,急促却坚定。
娘亲怔怔地低头,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娘,你一定要活着!而且要活得比谁都好!”
我咬牙,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战栗的疯狂决定。
5、
很快,一月之期已到。
祖父带着府医过来给我把脉。
府医颤巍巍地下跪:“将军,胎儿还是没有落掉,而且……母体脉象反而比之前更加强健了。”
娘亲指尖一颤,她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是这个孩子一直在保护她。
可是,为什么?
听到这,祖父的笑容凝固。
他刚发火,没想到麾下的亲卫急匆匆来报。
“将军,不好了!”
亲卫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赵震霆脸色大变,匆忙离开。
书房内,北狄密函上只带来一句话。
“拓跋将军愿以一月休兵为礼,换赵氏女及其腹中骨血。否则铁骑明日将踏平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