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还不起床？”
拍门声像锤子砸在太阳穴上。我试图爬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手肘撞进水洼里。门被踹开，婶婶的影子落在我身上。
“装什么死！”她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又猛地松手。我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视线模糊成一片。
“妈，她是不是死了？”方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发个烧而已，死不了。”婶婶踢了踢我的腿，“别管她，上学去。”
脚步声远去，门被重重关上。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花板的裂缝变成一条黑色的河。河水漫过来，淹没了我的口鼻……
刺眼的光。我眯起眼，看到一张模糊的脸。
“喂！醒醒！”
脸渐渐清晰，是齐少东。他眉头拧成疙瘩，手贴在我额头上，冰凉舒服。“烧成这样……”他四下张望，抓起我的水杯闻了闻，“水都不给？”
我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他脱下校服外套裹住我，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失重感袭来，我被他打横抱起。
“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门突然被推开。婶婶站在门口，购物袋掉在地上，橙子滚了一地。“你干什么？放开她！”
“她快四十度了！”齐少东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痛，“你们想害死她吗？”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家的——”
“我去你妈的家！”他爆了句粗口，抱着我往外冲。婶婶想拦，被他用肩膀撞开。楼梯在眼前旋转，阳光刺进眼睛，我昏了过去。
消毒水味。我皱皱眉，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色的天花板，滴答作响的仪器，手背上插着针头。
“醒了？”
我转头，齐少东坐在床边椅子上，校服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窗外已经黑了，病房里只有床头灯亮着。
“医……院？”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嗯，三十九度八，再晚点送来说不定就烧成傻子了。”他递来一杯水，扶着我慢慢喝下，“医生说重度脱水，还有营养不良。”
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我小口啜饮，生怕喝太快会吐出来。“几点了？”
“晚上九点半。”他看了眼手表，“你睡了一整天。”
“期中考试……”我突然挣扎着想坐起来，“明天还有——”
“考个屁！”他按住我的肩膀，“医生说要观察三天。”
三天？婶婶会杀了我的。仿佛看出我的想法，齐少东哼了一声：“我跟那老妖婆说了，医药费我付，她爱来不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你……一直在这儿？”
他抓抓头发，有点不自在：“呃……你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确实死死攥着他的衣角，连忙松开。衣角已经被我攥得皱成一团。
“谢……谢谢。”眼泪突然涌出来，我赶紧用袖子擦，却越擦越多。
“哎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最后直接用袖子给我擦脸，“那什么，你饿不饿？我买了粥。”
保温桶里的皮蛋瘦肉粥还温着。我捧着碗，眼泪滴进粥里。上一次有人给我买粥，还是妈妈没生病的时候。
“不好吃吗？”他紧张地问。
我摇头，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太急了，呛得直咳嗽。他赶紧拍我的背，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我拍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