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地下室特有的,潮湿泥土混合着腐烂垃圾的恶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着沈决早已麻木的嗅觉。
他的四肢被冰冷的铁链死死束缚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衰竭的心脏,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咳……咳咳……”
他虚弱地咳嗽,肺部像个破败的风箱,发出漏风的声响。
在这片死寂里,女儿微弱又绝望的哭声,总是不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回响,成了他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烙印。
“爸爸……我好疼……”
“爸爸,你在哪儿啊……”
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一通电话上。
电话那头,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乔月月。
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伪装,只剩下冰锥般的冷酷与怨毒。
“沈决,你真是个废物。你以为我真的爱你?我爱的是沈家的钱!可惜你爸妈死得早,你又这么不成器,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
“那个小杂种……我的女儿……月月,她在哪儿?”沈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残忍得像一把生锈的刀子。
“那个小杂种是我一生污点的见证,她和你,都该死在垃圾堆里。”
“哦,忘了告诉你,她在一个没人知道的黑心孤儿院里,大概……早就病死了吧。尸体?可能被野狗分食了。”
“不——!”
无尽的悔恨与怨毒,在那一瞬间吞噬了沈决的理智。
他恨!
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识人不清,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
他的灵魂在这股滔天恨意中燃烧、扭曲,最终化为一句来自地狱的血色誓言:
若有来生,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永世不得超生!
“叮——”
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如同惊雷,将沈决从地狱般的记忆中猛然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眼前不再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而是他家那间熟悉的、洒满午后阳光的奢华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金丝楠木书架散发出的独特香气,温暖而干燥。
他……回来了?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慢慢聚焦。
一张清纯动人、略带羞涩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十八岁的乔月月。
她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廉价校服,手中正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
她的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与歹毒。
就是这杯水。
沈决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所有噩梦的开端,就是从这杯被下了慢性心脏损伤药物的水开始。
他喝下了它,从此身体每况愈下,为她后续掏空沈家家产、将他囚禁至死,铺平了所有道路。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女儿无助的哭声与乔月月冰冷的冷笑交织在一起,化为他胸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沈决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然而冰冷的弧度,仿佛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盯着眼前这张虚伪的脸,一字一句地在心中立誓:
“乔月月,欢迎回到……我的地狱。”
01
沈决的目光,像一把刚刚磨砺过的手术刀。
他看着那杯澄澈透明的水,视线一寸寸向上移动,最终落在了乔月月那张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清纯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