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业绩栏，写着四个字——“潜力新人”。
潜力。
多么讽刺的词。
我的三千万血汗，最终败给了他那点可笑的“潜力”。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在不情不愿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我抬起头，视线越过人群，和第二排的李明对上了。
他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整理着他那身崭新的西装，然后，朝我轻佻地挑了挑眉。
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看，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王海东走下台，径直朝我走来。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和烟草味混在一起，熏得我一阵反胃。
他停在我面前，弯下腰，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小林啊。”
他语重心长，声音压得很低，但又恰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年轻，未来的机会多的是，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李明是新人，需要鼓励，你要多带带他，把你的经验传授给他。”
“公司的发展，需要平衡，不能只看业绩，明白吗？”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扎进我的神经里。
那些羡慕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同情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成了这个会场里，最可笑的那个小丑。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布满了虚伪和算计的脸，脑海里闪过这三年来他画的所有大饼。
“小林，明年这个奖一定是你的。”
“小林，你是我的王牌，王牌都是要留在最后的。”
“小林，年轻人不要太计较得失，格局要大。”
这些话，曾经让我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只剩下恶心。
我一言不发，在他那“谆谆教诲”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我的工位在靠窗的角落，像我这个人一样，安静，不起眼，却承担着最重的工作。
同事们想过来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投来几道欲言又止的目光，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
我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客户跟进表，或者处理那堆积如山的邮件。
我平静地打开了招聘网站的页面。
我的简历已经三年没有动过了。
上面的照片，还是我刚毕业时的样子，带着一点青涩的笑。
我用鼠标，一字一句地更新我的工作经历。
启航科技，销售经理，三年。
主导“北极星”项目，年单额三千万。
开拓华南市场，年增长率200%。
连续三年，公司销售冠军。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给过去三年的自己，立一个墓碑。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点击了“更新”按钮，然后将求职状态，从“暂不考虑”，改为了“正在积极寻找新机会”。
做完这一切，我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趴在了冰冷的桌面上，用手臂圈住了自己的头。
我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声音，也屏蔽掉那些同情、嘲讽、看热闹的目光。
我给自己十分钟。
就十分钟。
用来彻底杀死那个还对这家公司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愚蠢的自己。
十分钟后，林舒将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