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昨晚的恐惧并未转化为善意，反而像毒液一样在王军体内发酵。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贴满纱布，更显得面目狰狞。
他一步步走向我的女儿佳佳，佳佳瘦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全身抖个不停。
王军像是疯了似的，对着全无反抗之力的孩子，一脚接一脚地踢过去，边踢边咒骂：“踢死你个小畜生！都怪你，她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哭！丧门星！就是你招来的晦气！要不是生了你这个赔钱货，老子何至于这么倒霉……”
佳佳被他踢得如同风中破败的娃娃，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小动物般微弱痛苦的呜咽，小脸上满是惊恐和泪痕。
那一刻，我胸腔里所有的冷静算计轰然崩塌！滔天的怒焰吞噬了我的理智！
我咬牙切齿叫道：“王军！你再敢动我女儿一根指头，我今天就要了你儿子的性命！”
“啊——！”他吓得怪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他显然没料到，这“鬼祟”的东西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并且能如此凶厉地发出死亡威胁，目标直指他看得比命还重的儿子！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口，我贴着窗沿迅速飞到楼上窗台上。
我看到他在楼下打开窗户，伸头向四处探查。我窥探了半日，他跟发廊妹没有再对佳佳下手。
我的佳佳暂时安全了，但我的父母呢？
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我得将佳佳交给他们，一来，让他们的精神还有个寄托；二来，我的佳佳才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我必须去见他们。
我扇动翅膀，向着记忆中的小城飞去。
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低矮的楼房，喧闹的集市，一切都带着一种让我心酸的烟火气息。
我轻易地找到了那座熟悉的旧楼，落在了父母家阳台的窗户上。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透过玻璃，我看到了一幕让我揪心的画面。
母亲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我的遗像，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
她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微微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眼泪一滴滴落在相框玻璃上。
父亲坐在沙发的一角，他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廉价的卷烟，烟雾缭绕着他满是皱纹和愁苦的脸，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整个家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
他们比上次我见到时苍老了十岁不止。
我再也抑制不住，轻轻用喙叩响了窗玻璃。
“哒、哒、哒。”
母亲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阳台。父亲也警惕地掐灭了烟头。
当我再次叩响时，父亲走过来，打开了玻璃窗。
3 真相之痛
我飞进屋子，落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母亲看到我这只不请自来的乌鸦，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陷入麻木的悲伤，她喃喃道：“哪来的鸟儿……快出去……”
我看着她，看着父亲，努力抑制住翻腾的情绪。我知道我开口说话会吓到他们，但我必须说。
我张开喙，用一种尽可能放缓、却依旧嘶哑怪异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呼唤：
“爸……妈……”
两位老人猛地僵住了，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见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