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灌满我的胸腔。我模仿鬼怪张口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犹如夜枭的嘶鸣，划破了夜晚的死寂：
“王……军……”
“水里……好冷啊……”
“你拿我的命……换来的钱……和这个贱人……花得……安心吗？”
感谢阎王将我变成乌鸦，让我能够模仿人类的语言。这几句话从我口中说出，毫不费力。
睡梦中的王军猛地一颤，发廊妹也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王……军……”
“水里……好冷啊……”
“你拿我的命……换来的钱……和这个贱人……花得……安心吗？”
我没有停，继续用那种幽冷、断断续续的语调低语。我在卧房的床底、墙角、四面八方移动，让他们辨不出声音的方向。
王军打开了床头灯，他开始四处寻找。我躲在床头的夹缝里，他压根儿找不到。
他到处搜寻一番，什么也没看到。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他牙齿打着颤问身边的发廊妹。
“是……你那死鬼……前妻！是她！一定是她！”发廊妹哆哆嗦嗦地说。
“这可……怎么办？她来找我……报仇了。”王军还在发抖，声音都不连贯。
“你不是说花了钱请了大仙超度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她怎么还在？！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发廊妹又怕又怒，抡起拳头狠狠捶打王军，声音尖利地埋怨着。
王军被打得心烦意乱，他吼道：“闭嘴！我他妈怎么知道！老子花了一万多请人做了七天法事！烧了多少纸钱元宝！谁知道这贱鬼这么难缠！”
他喘了口气发狠道：“好！好！她不识相是吧！明天我就再请人，去她坟头钉上七根桃木桩！我看她还怎么出来作祟！我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毒咒字字清晰，如同冰锥刺入我的耳中。
永世不得超生？好狠的心肠！
就在他们再次沉沉睡去时——
我如同闪电掠到床头！一只利爪带着积攒的所有愤恨，狠狠挠向王军的脸！
“嗤啦——！”一声，他皮开肉绽！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嗷——！”王军发出杀猪般的惨嚎，他痛得从床上弹起来。
与此同时，我的另一只爪子没有停顿，抓住发廊妹的一缕长发猛地一拽，带上我所有的力气和恨意！
“啊！”发廊妹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
而我，早已借着飞扑的力道，一个折转，从纱窗破口处钻了出去，隐藏在窗外的空调外机后。
灯光亮了起来，只听王军叫道：“血！我的脸！鬼！有鬼啊！”
发廊妹也哭嚎起来：“头发！我的头发！她拽我头发！她就在屋里！她来报复我们了……”
两人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之中。
如果我能做出人的表情，此刻一定冷酷无比。
这场酣畅淋漓的教训，让我积郁的恨意稍稍缓解。
趁天还没亮，我在垃圾桶翻了几片干硬面包和烂果子，狼吞虎咽补充体能。做为一只乌鸦，腐肉虫子都能吃，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填饱肚子后，我在小区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寻了处僻静枝桠，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天光大亮后，我迫不及待地飞回那个令我既心酸又憎恨的前世家中。我想看看我昨晚的杰作。我落在客厅窗台外，借着窗帘的缝隙向内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