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默最后一次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时,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写字楼的中央空调早停了,闷热的空气裹着咖啡渣的酸腐味往肺里钻,屏幕上“方案修改意见V28”的文档名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老板在微信里发的语音还没听,光是那“林默啊”三个字的预览,就足够让他指尖发颤——这个月的房贷还没凑齐,房东的催租信息躺在短信收件箱里,像块浸了水的石头压着他。

他起身去接水,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饮水机的绿灯闪了闪,突然跳闸。整层楼的灯瞬间灭了,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走廊尽头晃,像极了他老家后山坟地的磷火。林默扶着墙喘气,心脏狂跳,眼前却突然炸开一道白光,耳边是电流的滋滋声,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流民林默:刀上的第一滴血

醒过来时,林默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往他领口袖口钻,身下是硌人的冻土,混着枯草和不知是谁的呕吐物。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破庙里,四周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呆滞得像待宰的牲口。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老妇人,正用发黑的手指抠着地上的草根往嘴里塞,见他醒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啃那点带着泥的草。

“这是哪儿?”林默嗓子干得发疼,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没人理他。旁边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汉子,咳着咳着就喷出一口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汉子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周围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只是一头死了的野狗。

林默这才慌了。他摸了摸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格子衬衫,而是一件破烂的粗布麻衣,里面连件贴身的衣服都没有。口袋里空空如也,手机、钱包、钥匙,什么都没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不再是敲键盘敲得指节泛白的手,而是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

“穿越了?”这个念头跳出来时,林默先是懵,然后是一股极致的荒谬感,最后,竟生出点破罐子破摔的快意——反正现代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房贷、加班、老板的PUA,死了或许都比那样活着强。可很快,饥饿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胃里空空的,烧得他难受。他看着那老妇人手里的草根,又看了看地上那具刚死的汉子,突然明白过来:在这里,活下去,才是唯一的事。

破庙里的人越来越多,带来了外面的消息——北地大旱,颗粒无收,官府不仅不赈灾,反而催缴赋税,好多人家里的粮食都被抢光了,只能往南逃,可南边也不太平,到处是乱兵和土匪。

“有水吗?有吃的吗?”一个穿着稍好些的中年男人挤进来,带着两个家丁,手里拿着木棍,眼神倨傲地扫过众人,“我们家老爷是隔壁县的主簿,要去南边避难,谁能帮我们扛行李,给半块饼。”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流民立刻冲上去,争抢着要扛行李。林默也动了——半块饼,够他撑一阵了。可他刚走两步,就被一个高个子流民推了个趔趄,那流民恶狠狠地瞪他:“瘦成这样,也配跟老子抢?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