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蜡烛早已熄灭，只剩下半截残芯。
「建国。」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颤抖。
「该去殡仪馆了。」
我站起来，披上外套。
衣服湿漉漉的，沾满昨天没干透的泥水。
鞋底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院子里停着一辆老旧的灵车。
司机站在车旁抽烟，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棺材被抬上车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空棺材……」
母亲低声念叨，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扶着拐杖，慢慢爬上副驾驶座。
王秀芬没有出现。
昨晚她摔门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屋里只剩下一片死寂，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显得刺耳。
灵车启动时，村里的狗叫成了一片。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路面的泥泞。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浑浊的浪花。
「林医生，节哀。」
司机突然开口，语气平淡而疏离。
「小宇是个好孩子。」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幕。
路边的树影一闪而过，模糊成一片黑色剪影。
到达殡仪馆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门口聚集了一群村民，撑着伞交头接耳。
看到灵车停下，他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来了！」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人群迅速围拢过来，像一群饥饿的野兽。
「这就是那个卖儿子的爹？」
「听说还捐了器官，真是丧尽天良！」
我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肩膀。
母亲拄着拐杖跟在我身后，脚步踉跄。
「让开！」
张医生挤开人群，走到我身边。
「别闹事，这是葬礼！」
「葬礼？」李德贵冷笑一声。
「连尸体都没有，还办什么葬礼？」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够了！」张医生挡在我身前，语气严厉。
「你们这样闹，对死者公平吗？」
「死者？」李德贵嗤笑一声。
「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公平？」
「随你们怎么说。」
我转身朝殡仪馆大门走去。
「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脚下的水洼映出天空的灰暗，扭曲变形。
灵堂布置得很简单。
一张黑白照片挂在墙上，是小宇的遗照。
他穿着校服，笑容干净明亮，仿佛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
「爸，我想当一回奥特曼。」
这句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清晰得像在梦里。
我低头看着棺材，空荡荡的盒子显得格外刺眼。
里面铺着一层白布，边缘绣着金色花纹。
「对不起。」
我轻声说了一句，声音被雨声淹没。
仪式开始时，张医生站在旁边主持。
他念了一段悼词，语气低沉而庄重。
「小宇虽然离开了，但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母亲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嘴里喃喃祈祷，眼泪混着雨水滑落。
「建国，你也说两句吧。」
张医生递过麦克风，示意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