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开门声响起前几秒的录音。
背景是暧昧的喘息,然后,一道清晰无比的、绝不是梦中呓语的、属于林晚的清醒低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我的脑海:
“嘘……别出声,高远,我老公……他回来了。”
这一刻,我搂着怀里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扮演着无辜受害者的女人,感受着她在我怀里“安心”的体温,脸上是我作为丈夫最完美的温柔,心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个用疾病当武器的演员,要怎么才能让她在全世界面前,亲自撕碎自己那张无辜的脸皮?
2 “为你好”的牢笼
回到主卧,我将林晚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整个过程,我的动作轻柔,眼神关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喝点水,压压惊。”我坐在床边,把水杯递到她唇边。
林晚顺从地喝了两口,眼睛依旧红肿,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老公,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她怯生生地问,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没有,”我微笑着摇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只是走错了房间,睡着了而已。高老师发现了,正准备送你回来。”
我把谎言重复了一遍,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我话里的真假。看到我脸上毫无芥蒂的温柔,她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那就好……我好怕……好怕自己又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不会的。”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相信你。”
耳机里那句“我老公……他回来了”的录音,还在我脑中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我心上烫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印记。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经营了十几年的“病人”人设,早已根深蒂固。在我们的父母、朋友,甚至所有认识她的人眼中,她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同情的弱者。而我,是她唯一的、坚实的依靠。
如果我现在拿出录音质问她,她会怎么做?
她会哭,会崩溃,会指责我竟然不相信她,甚至会说那只是她在梦中的呓语。然后,我们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来指责我,说我冷血,说我残忍,竟然在一个病人最痛苦的时候怀疑她,给她施加压力。
我将成为众矢之的,而她,依然是那个被全世界同情的可怜人。
我不能这么做。
我要的,不是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而是一场无法辩驳的审判。
“睡吧,累了一晚上了。”我帮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那曾经让我眷恋的肌肤触感,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林晚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悠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安睡”的侧脸,直到确认她不会再有任何动静,才起身走出了卧室。
我没有去书房,而是走进了画室。
这是我特意为她改造的房间,采光最好,视野最开阔。墙上挂满了她的画作,从早期的青涩模仿,到现在的日渐成熟。每一幅画,都见证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也见证了我为她的梦想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