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产房里的重生
产房的灯像一根白铁管，冷得能把人骨头照疼。护士叽叽喳喳，公婆在外头像两只死死盯着肉的秃鹫。二十四岁的我躺在那张铁床上，肚子像被绞机碾过，嘴里却能听见自己上辈子死去前的低笑：赵春英把我的红糖鸡蛋和嫁妆都捂去，逼我签字“保小不保大”——那张纸，像刀片一样割过我最后一点尊严。
“把那红糖鸡蛋给我！”门缝下伸进一只手，是婆婆赵春英，手里捏着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她的眼睛里闪的是算盘珠子，不是人心。她把包塞到衣服里，冷冷对我丈夫赵远说：“签吧，远儿。咱家要个孙子，女人没用处，留着只麻烦。娶人结婚花钱多，咱家的路要一直往前走。”
我听到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死亡的序曲。丈夫的手颤了，他的眼神里有纠结、有懦弱，也有不想惹他妈的倔强。但那一瞬我想起来了上辈子没来得及做的事。记忆像被压了十年又炸开的火药，我突然明白自己不是没有路可走，而是从没找对路。
我低头，触到了肚子下方那块从没被发现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温热口袋，像缝在身体里的口袋。上一世我没注意它，这一世它给了我机会。握在手里，指尖有淡淡的光亮，像粮票背面的印泥。那是物资空间，是上天撂下的秘密仓库。上辈子我饿死在婆家，这一世我不再饿。
“你在干什么？”产房门被推开，婆婆的脸像冬天的河冰，硬得能切人。我知道现在必须动作快，不能让婆婆再摸到任何能换钱的东西——她会把粮票、布票、红糖鸡蛋统统换成给小叔子娶媳妇的钱。小叔子赵雷正好恋爱谈婚事，赵春英的算盘打得响亮：卖掉媳妇的嫁妆，卖掉儿媳的希望。
我冷静地吸了一口气，像叫了一声死灰里的猛兽。重活一次，我要把欠我的，统统要回来。产房里的灯还是白，外头的世界却突然清晰得像被刮开的一张旧报纸。我伸手，按住那道秘密的缝隙，感到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凉意——物资空间在回应我。
“你要是敢……”婆婆低声威胁，我笑了，笑得没什么声息。笑里没有温度，只有决绝。窗外广播里正播着关于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试点消息，村里的风在变，乡上的人心也在动。过去那副谁也动不了谁的牌局，正在被新的规则撕开一条缝隙。
我闭上眼，把生与死之间的薄膜捅破。我要活下去，不只是为了自己。那孩子——女儿——要活得比别人都好。上辈子我没能给她一条活路，这一世我要把她养成村里第一个万元户的起点。产房里的呼吸器声和外头的电台新闻混在一起，像一首新生的进行曲。
“签吧，远儿。”婆婆又喊，但我听见丈夫喉头的某个地方，有东西在动。那东西像一根被拴住的绳子，一点点松开。我知道，那一刻不是我的胜利，是命运在给我第二次机会。
就在我以为要被他们推向那张诡异的“保小不保大”纸时，物资空间像个老朋友，先是轻轻震了下，然后在我腹下发出暖暖的亮光。那亮光穿过我的指缝，像一枚粮票在夜里发光。护士惊呼，婆婆脸色一变，丈夫的瞳孔被刺得大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