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云芷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不知为何没有松开手。
影子顿了顿,雾气翻腾着,拼凑出断断续续的字句:“蜃……我是蜃……灵韵界……快碎了……”
“灵韵界?”云芷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像被遗忘的乡愁。
“心蚀……太多了……”蜃的声音越来越弱,“你……能听见吗?那些……疼……”
疼?云芷忽然想起了白天那位母亲的眼泪,想起了地铁里陌生人疲惫的侧脸,想起了自己夜里惊醒时的空洞。那些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地将掌心贴在贝壳上,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那种疼。”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还在时,每次她摔疼了,外婆都会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怕,疼会飞走的”。那记忆带着阳光的温度,混着外婆身上皂角的清香,顺着指尖流进贝壳里。
奇迹发生了。那些灰色的雾气像是被什么吸引,慢慢向贝壳聚拢,裂隙边缘的光芒也稳定了些。蜃的影子清晰了一点,它晃了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微弱:“暖……暖暖的……”
云芷看着掌心的贝壳,忽然觉得疲惫消散了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窗外的月光变得柔和,她仿佛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风穿过竹林的声音,干净又宁静。
“你说灵韵界快碎了,是因为那些灰色的……‘心蚀’吗?”云芷轻声问。
蜃的影子上下点了点:“人间的……难过、生气、忘记……都会变成心蚀,啃食灵韵界……我们……快撑不住了……”
云芷沉默了。她想起那些被负面情绪淹没的来访者,想起自己内心的荒芜,原来这些不仅仅存在于个体的心里,还在另一个世界留下了痕迹。她低头看着阿槐熟睡的脸,又看了看掌心渐渐稳定下来的贝壳,轻声说:“我能做些什么?”
蜃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半晌才说:“你……能看见裂隙,能……安抚恙云……你是……缝补匠……”
缝补匠。这个词像一粒种子,落在云芷荒芜的心田里,发出细微的芽。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城市的夜空。此刻,她仿佛真的能看见,在厚重的云层之上,在霓虹的光晕之外,有一张看不见的网,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正无声地剥落。
“好。”云芷轻轻说,像是对蜃承诺,也像是对自己,“我去看看。”
第二天,云芷向机构递交了辞职申请。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决定,只是带着阿槐和那个贝壳,搬到了城郊一处租来的小院,院子里有棵老桂树,据说已经活了上百年。
蜃告诉她,要真正进入灵韵界,需要找到“情绪的渡口”。而这样的渡口,往往藏在人与自然连接最深的地方。云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落在桂树的叶子上时,她再次握住了贝壳。
这一次,裂隙变得清晰起来,像一道流淌着微光的门。蜃的影子从贝壳里飘出来,比之前凝实了些,它绕着云芷飞了一圈:“跟着我。”
穿过裂隙的瞬间,云芷感觉像是沉入了温暖的水里,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脚下是铺着星光的草地,远处有流淌着歌声的河流,两岸生长着会发光的植物,花瓣落下时会变成细碎的光斑。可就在这片绚烂之中,能看到一道道深色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裂痕周围漂浮着灰色的“恙云”,所过之处,光芒都会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