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欧阳修的词,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应景。
众人纷纷叫好,赞我有才情。
我却只看着傅聿深。
念到最后一句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我,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是探究,是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埋的痛楚。
晚宴上,我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席。
经过庭院的连廊时,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傅聿深。
他站在阴影里,身上那股檀香味比白天更浓郁了。
「你刚刚那首词,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故作不解:「傅先生在说什么?不过是行酒令罢了,随口念的。」
「随口?」他向前一步,逼近我,「苏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又来了。
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是想试探我吗?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
「傅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不记得?」
他的目光紧锁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吗?那还真是荣幸。」我敷衍道,转身想走。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很凉,力气却大得惊人。
「你到底是谁?」
4.
傅聿深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眼中的平静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放手!」我挣扎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厌恶。
「舅舅!你干什么!」
孟晓的声音及时响起,她快步跑过来,用力拉开傅聿深的手。
「你吓到洛洛了!」
傅聿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猛地松开我,后退了一步。
他眼中的疯狂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
「抱歉,我失态了。」他低声说,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我脸上。
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洛洛,你没事吧?」孟晓紧张地查看我的手腕,回头怒视着傅聿深,「舅舅,你怎么回事啊?洛洛是我朋友!」
「我只是……觉得苏小姐很像一个人。」傅聿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像谁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孟晓替我打抱不平。
我拉了拉孟晓的衣袖,轻声说:「算了,晓晓,傅先生也不是故意的。」
我表现得越大度,就越能衬托出他的失态和无礼。
果然,周围几个听见动静看过来的宾客,都对着傅聿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一个以清心寡欲闻名的居士,在自己的雅集上,对侄女带来的朋友动手动脚,传出去可不好听。
傅聿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我缓缓抚上自己发烫的手腕。
傅聿深,这才只是个开始。
回到家,我洗完澡,点开了「渡洛」的对话框。
「今天,有人弄疼我了。」
我将自己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几乎是秒回。
「谁?」
只有一个字,却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