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对我行了个敷衍至极的礼，随即语带讥讽地对顾允泽说：
“允泽哥哥，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老村妇？还由着她在此大放厥词，污蔑老祖宗名讳，这要是被母亲听见了，定要扒了她的皮！”
顾允泽正要为我辩解，我却懒得再兜圈子了。
我直视着顾明月，淡淡地开口：
“老身，顾雪臣。如假包换。”
顾明月脸上的讥讽更浓了：
“您可别搞笑了！国公爷正陪着姑奶奶在暖阁里商议迁坟大典的细节呢！您要是想攀关系，也得找个好时候。现在，赶紧滚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华贵锦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
顾明月立刻像只温顺的猫咪一样迎了上去，亲昵地喊道：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来人正是柳氏。
我那个好儿媳，柳氏。
十年不见，她倒是越发像个主母了，通身的荣华富贵，把一张寡淡的脸衬得几分威严。
她先是瞥了一眼满脸讨好的顾明月，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两把淬了毒的冰刀子。
上下打量，把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件碍眼的垃圾。
忽然，她笑了。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哪来的老乞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国公府撒野？”
“还敢冒充咱们家仙逝的老祖宗。”
“来人。”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阴狠。
“把这老货的腿给我打断，拖出去喂狗！”
好大的官威。
我差点要为她鼓掌了。
顾允泽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柳氏面前。
“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他一边磕头，一边急急解释：
“她……她是从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一时胡言乱语，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儿子求您了！”
第四章
瞧瞧，这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国公府嫡长孙的骨气。
我这孙子，算是彻底被柳氏养废了。
柳氏这才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罢了，看在允泽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回。”
她抬高了下巴，施舍般地对我们说：“你们就在这院里候着吧。”
“国公爷正在里面向姑奶奶请安，商议迁坟的正事，不得打扰。”
她刻意加重了“国公爷”和“姑奶奶”几个字。
这是在用我儿子来压我。
也是在明晃晃地将我晾在院中，当众羞辱。
我还没来得及发作，顾明月就凑到了我耳边。
她压低了声音，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却一点没少。
“老太太，我劝你见好就收！”
“现在府里的那位‘姑奶奶’，可是母亲费尽心思从外面‘寻’回来的亲人！”
“母亲正是因此才得了宫里贵妃娘娘的嘉奖，如今在这府里，谁敢不敬她？”
“你今天要是不想惹祸上身，就别当众拆穿，给自己留条活路！”
我心中恍然大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如此。
这个冒牌货，是柳氏找来勾结宫中势力、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人！
而我那个傻儿子，我那个被我寄予厚望的顾南天，竟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地陪她们演这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