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八十大寿，亲朋满座。
酒过三巡，大家起哄让新晋研究生，我妈，说几句祝酒词。
哥哥在一旁阴阳怪气：“让她说什么？50岁了是不是说怎么做饭好吃吗？”
爸爸也觉得尴尬，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妈妈却坦然起身，拿起话筒。
她从流利的英语开始，到法语、西班牙语、日语……足足用了八国语言，为每一桌不同背景的来宾送上祝福。
全场鸦雀无声，最后，她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我们，用中文缓缓说道：
“这些，只是我二十年前的工作基本功而已。”
1.
寿宴的散场，比我想象中要混乱。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汇成一股暗流，在我家三口人周围盘旋。
我爸顾正宏的脸，从红到白，最后定格成一种铁青色。
哥哥顾朗的表情更加无比精彩。
爷爷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在离席时，深深地看了我妈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审视。
回到家，门“砰”的一声被我爸摔上。
客厅的水晶灯晃了晃，光影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切割出破碎的形状。
“慕晚，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我爸低声的说。
“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让我和顾朗的脸往哪儿搁？”
我妈没说话，她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开始收拾我们带回来的礼品，动作不紧不慢。
这种沉默，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挑衅性。
我哥顾朗终于忍不住了。
“妈，你今天是不是疯了？你哪儿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跑去爷爷寿宴上丢人现眼？”
“还二十年前的基本功，你二十年前不是在纺织厂当女工吗？怎么，纺织厂还教八国语言？”
我妈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茶几上，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着顾朗，语气平淡。
“顾朗，你觉得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朗被问得一愣，随即撇了撇嘴。
“不就是个家庭主妇吗？还能是什么样？”
“哦，家庭主妇。”
我妈点点头，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收拾东西，再也没有看他们父子一眼。
我爸的拳头在身侧虚握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大概是想发火，但看着我妈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
最后，他只迸出一句：“不可理喻！”
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再次把门摔得震天响。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顾朗，还有那个沉默的妈妈。
顾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我抱怨：“顾晓月，你看看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我没理他。
我看着我妈的背影，她明明那么瘦削，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她比谁都挺拔。
二十年来，我习惯了她温顺、隐忍、永远把“你们父子”放在第一位的样子。
今天，她变了。
或者说，她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2.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很诡异。
我爸和我哥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同盟，用冷暴力对抗我妈。
饭桌上，他们只顾自己说话，完全无视我妈的存在。
我妈也乐得清静，吃完饭就回房间，捧着一本厚厚的、我看不懂封面的外文书看。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我爸是本地一所大学的副教授，主管一个和德国企业的合作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