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秀梅泣不成声,只会重复说着“谢谢大夫”。

李建国被推入重症监护室。王秀梅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丈夫,心如刀绞。小强依偎在母亲身边,眼睛哭得红肿。

第二天,晁大军居然来了医院,带着一篮水果。他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

“嫂子,昨天我太冲动了,抱歉啊。建国的医药费我出,这些先拿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给王秀梅。

王秀梅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你不要过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晁大军脸色一沉,随即又挤出笑容:“报警干什么?邻里纠纷,私下解决就好。这样,医药费全算我的,另外再赔你们两千块钱,怎么样?”

王秀梅扭过头不理他。晁大军悻悻地把钱放在椅子上:“你们考虑考虑,私了对大家都好。”

晁大军走后,王秀梅才发现那沓钱只有五百块,根本不是他说的两千。她气得浑身发抖,把钱扔进了垃圾桶。

七天后,李建国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派出所来了人做笔录,简单问了情况,说会依法处理。

又过了一周,李建国能勉强下床行走了,但身体极度虚弱。医生说至少需要休养半年。

除夕那天,一家三口是在医院过的。王秀梅从食堂打了饺子,但谁都没胃口。窗外爆竹声声,家家团圆,唯独他们家在病痛和冤屈中迎来新年。

正月初八,李建国出院了。医药费花了八千多,几乎掏空了家底。王秀梅找亲戚借了些钱,才勉强结清费用。

回家第二天,村支书赵有才和派出所副所长孙福来来了。寒暄过后,赵有才切入正题:

“建国啊,大军知道错了,愿意赔偿。我看这事就私了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李建国靠在床上,虚弱但坚定:“赵书记,他差点打死我,这是故意伤害,必须法律制裁!”

孙福来插话:“老李,法律程序走起来慢,而且晁大军姐夫是供电所所长,关系硬得很。你真要打官司,未必能赢。”

王秀梅忍不住道:“孙所长,那天好多邻居都看见了,人证物证都有,怎么会赢不了?”

孙福来干笑一声:“证人?你们找得到人作证吗?”

后来李建国才知道,晁大军早已威胁过当天在场的邻居,谁敢作证就断谁家的电。在偏远农村,供电所所长的小舅子确实有这个能耐。

接下来几个月,李建国身体逐渐好转,但再也干不了重活。家里失去了主要劳动力,经济顿时拮据起来。王秀梅拖着病体去镇上打工,收入微薄。小强的学费成了问题,孩子一度想辍学打工,被李建国狠狠骂了一顿。

与此同时,案件处理一拖再拖。派出所每次都以“正在调查”为由搪塞,检察院那边杳无音信。李建国多次去派出所询问,开始还有人接待,后来干脆避而不见。

有明白人悄悄告诉李建国:“别白费劲了,晁大军姐夫打点好了关系,你这案子永远立不了。”

李建国不信这个邪,开始往县里、市里寄控告信。他一笔一划地写,详细叙述事发经过,附上医院诊断证明和法医鉴定(轻伤偏重,但未达重伤)。王秀梅帮着他寄信,一封封挂号信寄往各级公安局、检察院、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