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拆迁区的“钉子楼”
江城的六月，空气潮湿得像能拧出水来。我捏着手里皱巴巴的地址条，在迷宫般的拆迁区里兜兜转转，鞋底沾满了烂泥。周围的楼房大多已被拆得只剩断壁残垣，碎砖烂瓦堆成小山，只有远处一栋六层老楼孤零零地立在废墟中央，灰扑扑的墙面上爬满爬山虎，像给死人盖了层发霉的寿衣。
“就是这儿了，3号楼。”我对着地址条确认，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作为刚入职“江城旧物回收公司”的新人，这是我接手的第一个独立任务——回收3号楼404室业主遗留的“贵重物品”。组长老王把任务交给我时，脸色古怪，只含糊说了句“那楼邪乎，早点完事早点走”，没再多解释。
走进老楼，一股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腐烂树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楼门口的铁栅栏锈迹斑斑，锁孔里堵着泥，轻轻一推就“吱呀”作响地开了。楼道里漆黑一片，即使是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布满涂鸦和霉斑，楼梯扶手黏糊糊的，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在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见头顶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楼上跳，又像是重物落地。我心里一紧，抬头往上看，只有无尽的黑暗。
“谁在上面？”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没有回应。
或许是老鼠吧，我安慰自己。这栋楼眼看就要拆了，没人住，难免有野物出没。我定了定神，顺着楼梯往上走。每走一步，楼梯板就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掉。走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转角时，手电筒的光线突然晃了一下，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把光线聚焦在墙上。那是一张泛黄的旧海报，上面印着几十年前的电影明星，海报边角卷着，中间被人用红笔涂了个大大的“死”字，笔画扭曲，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海报下方，还粘着几根黑乎乎的长发，垂在半空，随着楼道里的穿堂风轻轻晃动。
我头皮一麻，赶紧移开视线，加快脚步往四楼走。404室的门虚掩着，门板上贴着的春联早已褪色，只剩下模糊的红纸痕迹。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
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散落着破旧的衣物和杂物。按照任务清单，我要找的是一个“红木首饰盒”。我用手机照亮，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衣柜里挂满了过时的衣服，霉斑已经爬满了衣领；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几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些旧照片。
我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笑着站在老楼前。男人穿着中山装，女人扎着麻花辫，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照片的背景，正是这栋3号楼。我把照片放回抽屉，继续翻找，终于在梳妆台的暗格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木盒。
就是它了。我拿起首饰盒，沉甸甸的，表面刻着精致的花纹。正要把盒子放进背包，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碰掉了什么东西。
我猛地回头，手机的光线扫过房间，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个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散落在脚边。我明明记得，刚才进来时，梳妆台上并没有玻璃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