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椭圆形的、更加深沉的黑暗轮廓,像一张巨大的、沉默的、正在吞噬一切的嘴。
“沙……沙……沙……”
梳头声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歇或变化的迹象。
林薇吓得几乎要尖叫出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剧烈的疼痛和口腔里蔓延开的血腥味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她猛地拉起被子,蒙住了头,整个人蜷缩成最原始的防御姿态,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被子隔绝了部分声音,但那“沙沙”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能穿透物理的阻隔,直接钻进她的耳朵深处,钻进她的脑髓里,在她的颅内反复回响。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减弱,仿佛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一切重归沉寂,只剩下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
她蒙在被子里,浑身都被冰冷的冷汗浸透了。
她不敢出来,维持着那个僵硬痛苦的姿势,直到天色蒙蒙亮,窗外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鸟叫,她才敢像揭开伤疤一样,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
房间里空无一人。灰白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无力地洒在地板上,勾勒出房间里家具冰冷僵硬的轮廓。
那面镜子静静地挂在墙上,映照着室内模糊的景象,仿佛昨夜那持续不断的、恐怖的梳头声只是一个逼真到极点的噩梦。
林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下床,踉跄着冲出了卧室,瘫倒在客厅冰冷的椅子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太阳穴突突地疼。
是幻觉吗?因为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还是……这老房子隔音不好,是隔壁或者楼上的声音?
她拼命地给自己寻找着合理的、科学的解释,试图安抚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
白天,她刻意避开卧室,甚至不敢朝那个方向多看两眼。她找到一张写着房东电话的旧纸条,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一个声音沙哑、透着浓浓不耐烦的老头。
“镜子?哦……那镜子啊,是老物件了,以前房客留下的,看着挺结实,就没动它。你要不喜欢,自己处理掉好了……啥?声音?什么梳头声?没听过!老房子嘛,木头热胀冷缩,有点动静不正常吗?老鼠跑过也有可能啊!嫌这嫌那的,你租新小区去啊!”
房东没好气地嚷嚷着,根本不容她多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薇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一阵无力感袭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她找出一块不用的旧桌布,搬了把椅子,踩上去,想用图钉把布钉在镜框上,彻底遮住它。
然而,当她站到镜子前,举起锤子和图钉,目光无意中扫过镜面时,她犹豫了,甚至感到一丝心悸。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焦虑、睡眠不足的脸。
在那昏蒙模糊的镜面中,她的影像显得扭曲而不真实,眼神空洞,嘴角向下撇着,带着一种她本人并没有的哀怨和僵硬。
那层氤氲的水银斑驳,让一切看起来都隔着一层毛玻璃,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倒影。
她忽然产生一种极其荒谬又可怕的感觉——她不敢背对这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