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叠老城的雨，总带着股铁锈味。
林砚用袖口擦了擦眼镜片上的水雾，后巷的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凌晨一点，昼流区的万家灯火早已熄了大半，唯有他的“拾光记”还亮着盏昏黄的台灯，像只睁着的独眼，守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
怀表在掌心硌得生疼。银质表壳磨出了细密的纹路，打开时能看见内部精巧的齿轮，却唯独缺了最核心的那一块——就像他三年前那场车祸后丢失的记忆，明明知道有个重要的约定，却连对方的脸都抓不住。指针永远停在午夜十二点，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硬生生掐断，留下个狰狞的豁口。
“该死。”他低骂一声，脚边的工具箱翻倒，螺丝刀滚进墙角的阴影里。他弯腰去捡，指尖却先触到了一片冰凉的金属。
不是他的工具。是块破碎的齿轮，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雨水，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脱落下来的。
就在指尖与齿轮相触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眩晕猛地砸下来。眼前的雨幕突然撕开道裂缝，他看见一片没有尽头的黑夜，黑得像泼翻的墨汁，连星光都吝啬施舍。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黑夜中央，手里捧着个发光的物件，轮廓像极了他怀里的怀表。
“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雨里飘，却更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那身影转过身，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你在找它吗？”女声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
林砚猛地回神，雨还在下，手里的齿轮却不见了。后巷尽头的旧物仓门口，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正弯腰把一堆淋湿的钟表往屋里搬。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露出小巧的下颌线。
是刚才幻觉里的人。
“刚才那个齿轮……”他往前走了两步，喉咙有些发紧。
姑娘直起身，转过身来看他。路灯的光透过雨帘落在她脸上，林砚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这双眼睛，他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而是在某个被他遗忘的、阳光很好的午后。
“是这个吗？”她摊开手心，那块破碎的齿轮静静躺在她白皙的掌心里。
林砚点头，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瞬间，又是一阵眩晕。这次他看见的是自己的钟表店，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工作台上的怀表上。他好像在对谁说着什么，语气认真得不像话。
“……等我修好它，就送你。就在……”
后面的话被潮水般的杂音吞没了。
“你还好吗？”姑娘扶住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担忧。
林砚站稳脚跟，摇摇头。“谢谢你。”他接过齿轮，放进工具箱，“我叫林砚，是隔壁修表的。”
“苏晚。”她指了指身后的旧物仓，“我在这里守着。”
旧物仓他知道，昼流区的人都说那地方邪门，白天门总是锁着，晚上偶尔会亮灯，却没人敢靠近。据说里面堆着的都是被人遗忘的东西，旧照片、破玩具、还有走不动的钟表。
“你在找零件？”苏晚打量着他的工具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