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以悲痛过度、需要静养为由,几乎将自己反锁在二楼的主卧室里。

赵玉容派人来敲过几次门,送汤送水,名为关心,实为试探。我都以胃口不好、想一个人待着的借口打发了。我知道,她在焦急地等待我的“想通”,或者是在暗中筹划别的办法,让我就范。

我需要的,正是这点宝贵的时间。

躲在房间里,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我疯狂地在网上查阅一切与孕期相关、遗产继承、股权法律相关的信息。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浮木,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让我变得强大的知识。我知道自己底子薄,和江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任人拿捏。

第二,我联系了周敛。不是通过江家的座机,也不是用江家给我配的手机,而是用我藏了很久的一部旧手机,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我问他,如果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法律上,他/她拥有怎样的权利?如果我想保住我和孩子应得的一切,我该怎么做?

周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联系和问题。他的回答依旧严谨专业,条理清晰,告诉了我胎儿同样享有继承权,告诉我作为未亡人配偶的具体权益份额,也告诉我赵玉容可能会采取哪些手段,以及我该如何应对。末了,他说:“沈小姐,决定权在你。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基于我的职业操守和对临舟的承诺,我会确保你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冷静而平稳,奇异地安抚了我惶惑不安的心。我意识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周敛或许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不算盟友的盟友。

第三件事,我开始秘密地整理江临舟留在卧室里的东西。他的书房和公司物品,早已被赵玉容的人“接管”清理,但卧室这个私密空间,还残留着他的痕迹。我在他床头柜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旧式的U盘,在他常看的一本金融著作的夹页里,发现了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书签,像某种密钥。我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直觉告诉我,收起来总没错。

就在我焦头烂额地搜寻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时,一个被我忽略了许久的号码,突然拨通了我的那部旧手机。

是齐薇,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毕业后,我嫁入“豪门”,她进了一家时尚杂志社打拼,我们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联系也逐渐淡了。江临舟出事,我浑浑噩噩,甚至忘了通知她。

电话一接通,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沈停筝!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出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看到新闻,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吭声?!”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泼辣鲜活,像一道强烈的阳光,猛地劈开我周遭厚重粘稠的阴霾。

我握着手机,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所有强撑的坚强和冷静,在真正的老朋友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薇薇……”我开口,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你给我发定位!马上!我请假了!现在就过去!”她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别跟我说什么江家规矩大!老娘才不管那些!你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就要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