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赵玉容厉声喝止了女儿，但脸色越发难看。她显然没料到周敛会如此直接地站在我这边，公然驳斥她的提议。
她重新看向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仿佛第一次真正地打量我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附属品。
“停筝，”她放缓了语气，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你的意思呢？周律师说的那些是法律条文，但情理上，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何必闹到对簿公堂那么难看？你想要多少，可以开个价，只要不过分，我们可以商量。”
我把手从腹部移开，慢慢抬起头，迎上她迫人的目光。
那份体检报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在我的肌肤上。我知道，只要我此刻拿出来，眼前的一切僵局都会瞬间打破。赵玉容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因为我是她儿子骨血的载体。
但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我看着她那双精于算计、毫无温度的眼睛，我突然不想说了。
我不想用这个孩子作为筹码，来换取她的施舍和暂时的优待。
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和江临舟之间，无论爱与不爱，最终极的秘密和联结。它不应该成为这群人眼中新的算计工具。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冷静下来，想清楚这一切。在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她之前，这个秘密，必须守住。
我缓缓站起身，拿起那个密封的纸袋。
赵玉容和江临月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纸袋上，带着探究和疑虑。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妈，临舟刚走，我现在很乱，没心思想这些事。继承权的问题，法律既然有规定，那就按法律规定办吧。一切，都等处理完临舟的后事再说。”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彻底拒绝。我把问题抛回给了法律，也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赵玉容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对我的反应极为不满，但碍于周敛在场，又不能立刻发作。
我转向周敛，微微颔首：“周律师，今天谢谢你。后续……可能还有很多需要麻烦你的地方。”
周敛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一丝极淡的赞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他站起身：“职责所在。沈小姐保重身体，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看赵玉容母女一眼，转身，抱着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纸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楼梯，回到那个我和江临舟住了三年、却始终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卧室。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缓缓滑坐到地上。
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我颤抖着手，再次拿出那份报告，看着【妊娠：阳性】那四个字。
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不是悲伤，不是委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茫然和恐惧，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固的、属于母性的本能勇气。
宝宝。
你来得，太不是时候。
却又或许是，唯一的时候。
【第三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