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墨痕映山海,字魂入日常
2024年谷雨,北京的海棠开得正盛。我坐在阳台的小桌前磨墨,砚台里的墨汁泛着青晕,是去年从普陀山带回来的松烟墨。手机在旁边震动,是以前的下属小周发来的消息:“林姐,上次你写的‘缓’字,我裱在办公室了,每次想急着赶方案,看一眼那字就静下来了。”
我笑着回复“那就好”,提笔在宣纸上写“常”字。笔尖划过纸页,“巾”字旁的竖弯钩像阳台晾衣绳上垂着的衬衫,带着点松垮的暖意——搁在以前,我写“常”字总把横画拉得笔直,像绷紧的弓弦,如今却懂得留几分余地,就像老海师说的“日子不是写楷书,得有行书的活气”。
正写着,母亲端来一盘洗好的草莓:“你爸今天去公园,看见有人写地书,回来就说要跟你学写字。”我抬头看见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攥着支大毛笔,正对着报纸临摹“福”字,横画歪得像条小蛇,却笑得像个孩子。
想起去年冬天刚回家时,父亲还总唉声叹气,说我“放着好好的总监不当,去写什么破字”。直到有天晚上,他看见我在写“孝”字,笔尖在“子”字的横画上顿了顿,突然说:“你小时候学写字,我总骂你横画写不直,现在看来,歪点也挺好。”那天夜里,我们父子俩坐在灯下,他给我讲年轻时在工厂写标语的事,我给他讲普陀山的海浪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把两代人的话都浸成了暖的。
五月初,小周突然来家里拜访,手里拎着个厚厚的文件夹:“林姐,有个文旅项目想找你做,甲方说不赶进度,只要求‘有温度’。”我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舟山渔村改造的方案,照片上的渔村靠着海,屋顶的瓦片沾着盐霜,像老海师禅房里的旧宣纸。
“我想去趟舟山,”我合上文件夹,心里突然亮堂起来,“去看看那些渔村的字,比如渔船板上的‘平安’,老墙上的‘福’,那些写在生活里的字,才最有温度。”
周末我带着纸笔去了舟山。渔村的码头停着十几艘渔船,船头上用红漆写的“海顺”“利市”被海风刮得褪了色,笔画里嵌着盐粒,像老人手上的皱纹。一个戴斗笠的老渔民蹲在船边补网,看见我写字,凑过来看:“姑娘,你这字太秀气,得加点海的劲儿——你看我这‘海’字,三点水要像浪,右边的‘每’要像网,这样才能网住鱼,也能网住平安。”
老渔民接过我的笔,在宣纸上写“海”字。三点水的提画像浪花拍岸,右边的“每”字撇捺张开,真像张撑开的渔网。我看着那字,突然想起在普陀山看潮时的情景——海浪涌上来,撞在礁石上,碎成白花花的沫,却总能再涌回去,原来“海”字里藏着的,是这样的韧劲。
那天晚上,我住在渔村的民宿里,在“观字手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海”字,旁边写着:“城里的字是方的,框在格子里;海边的字是圆的,裹着海风和盐。真正的字,该像海浪,能软能硬,能屈能伸。”
从舟山回来后,我开始把“字里的山海”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