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默从同样的噩梦中惊醒。
梦中他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边缘，强风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身后有人在大声呼喊，但他听不清内容。每当他试图回头看清那人的脸，就会猛地坠入虚空，然后在自己的床上惊醒，心跳如鼓。
这个梦已经纠缠他整整三个月。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2045年9月17日，星期三。窗外，上海的天空依然被霓虹灯染成诡异的紫红色，全息广告在云层间投射出各种商品形象。无人驾驶的飞行汽车无声地穿梭在摩天大楼之间，留下一道道流光轨迹。
林默起身走向浴室，冷水泼在脸上时，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三十岁，黑眼圈明显，眼神里有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空洞。作为一名记忆编写师，他为那些想要忘记痛苦或渴望体验未曾拥有过的美好回忆的客户定制记忆。这是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却也让他的现实感日渐模糊。
“今日行程：上午9点，公司例会；上午10点半，客户预约；下午2点，新记忆芯片测试...”智能管家柔和的女性声音在浴室中响起。
林默没有回应，只是用毛巾擦干脸，走向衣帽间。他的公寓宽敞而现代化，却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没有照片，没有纪念品，没有任何能显示主人过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实物记忆载体已经成为奢侈品。
八点五十分，林默走进“清忆科技有限公司”大厅。全息投影形成的锦鲤在空气中游动，穿过行走的员工身体，不留一丝涟漪。
“林总监早！”前台机器人用甜美的声音问候。
他点头示意，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玻璃门无声滑开又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放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温度正好。人工智能助手了解他的一切习惯。
九点整，会议室里项目组全员到齐。部门经理周宇站在全息投影前，神情兴奋。
“各位，我们拿下了大单！”周宇挥手调出一个华丽logo，“寰宇集团委托我们为其高管团队设计一套团队凝聚力记忆，预算无上限！”
团队成员发出惊叹。寰宇集团是亚洲最大的科技巨头之一，这笔生意足以让公司全年业绩达标。
“林默，这个项目由你全权负责。下周一我要看到初步方案。”
林默愣了一下，“但我在处理其他项目，而且...”
“全部转交给其他人。这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周宇的语气不容置疑，“下午你去寰宇总部一趟，与对接人见面。详细信息已发送到你的终端。”
会议结束后，林默回到办公室，调出项目文件。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寰宇集团要求的不是普通团队建设记忆，而是一段极端环境下的生死与共经历——科考队在北极遭遇暴风雪，共同求生两周的记忆。这类高强度记忆植入存在风险，需要极其精细的设计。
下午两点，林默准时抵达位于浦东的寰宇塔。这座128层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外墙全部是太阳能显示屏，实时显示着全球数据流动的景象。
在顶层会议室，林默见到了项目对接人——李维民，寰宇集团的高级副总裁。他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神态威严。
“我们要求五天內完成记忆设计和植入，下周五前全部高管必须完成记忆融合。”李维民开门见山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