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底，催缴记忆存储费和提取仪分期付款的通知单都会准时塞进她的信箱，像催命符一样。这个月，因为投诉和退款太多，她的提成又缩水了。账单上的数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或许……真的该放弃了？回到老家，找个不需要处理记忆的体力活？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诱人。
就在这时，她的个人终端闪烁起一道陌生的加密讯息。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内容极其简短。
“东区，第七码头，B-7仓库。‘残次品’记忆芯片一批，给钱就卖，现场交易。过时不候。”
苏晓的心跳漏了一拍。“残次品”通常意味着来源不明、未经记忆协会审核、甚至可能带有强烈负面情绪的记忆。正规记忆商店绝不会收购，但一些地下体验猎奇者却趋之若鹜，价格低廉得惊人。购买和出售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行为，风险极高。
她看了一眼终端上显示的余额，那几个可怜的数字像在无声地嘲讽。再去购买那些无人问津的“平淡记忆”，她下个月真的要被赶出公寓了。
赌一把。
这个念头疯狂地滋生起来。
半小时后，苏晓裹紧外套，缩着脖子，出现在了第七码头。咸湿冰冷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和铁锈味扑面而来，废弃的仓库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B-7仓库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昏暗摇曳的光。
一个戴着兜帽、身影模糊的男人似乎早已等在阴影里，见到她，也不多话，只是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心躺着几枚黯淡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记忆芯片。
“一千信用点。全部。”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苏晓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太便宜了，便宜得反常。她强压下不安，试图看清那人的脸，却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什么内容？”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不知道。没标签。可能是垃圾，也可能……”兜帽男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有点刺激的东西。赌吗？”
苏晓的目光落在那些芯片上。其中一枚，似乎比其他的更旧一些，边缘甚至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污渍。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快速完成了转账。那人将芯片塞进她手里，转身便消失在仓库更深的阴影里，速度快得惊人。
交易完成了。握着手里的芯片，苏晓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回到公寓，她盯着那几枚芯片，尤其是那枚带着污渍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将它们格式化，或者干脆扔掉。但那种便宜捡漏的侥幸心理，以及深藏心底的一丝不甘——万一呢？万一有一段能卖点钱的记忆呢？
她咬了咬牙，将那头显连接线，接入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她买不起专业的记忆阅读器，只能用这种危险的方式预览。深吸一口气，她将那枚最旧的芯片，插入了接口。
瞬间，冰冷的触感从头显接触点蔓延开来！
根本不是通常读取记忆时那种模糊的、需要引导的沉浸感，而是一股蛮横、暴戾、冰冷的精神洪流，猛地冲进了她的大脑！
“呃啊——！”苏晓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绷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头显线被扯断，但她依旧无法摆脱那恐怖的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