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邵远看到几个AgriGiant的员工,在一位戴着眼镜、神情严肃的技术员带领下,正前往村后的“种子坡”——那是村里世代存放、交换、选留种子的公共区域,种植着数十种最古老、最核心的传统品种,是禾仓村真正的种质资源库!
邵远立刻跟了上去。
种子坡是一片向阳的缓坡地,被精心划分为许多小块,种植着不同的作物,郁郁葱葱,与山下大规模种植的杂交水稻形成鲜明对比。AgriGiant的员工们正在技术员的指挥下,极其专业地进行采样:戴无菌手套,使用特制的取样工具,对不同植株的根、茎、叶、花、果实(种子)进行分别采集,装入标注着复杂编码的无菌袋中,立即放入便携式低温保存箱。他们甚至采集了根际土壤样本。
动作娴熟,流程标准,目的性极强——这是在构建完整的基因样本和 associated 微生物组信息库!绝非普通农业合作!
邵远走上前,语气平静地询问:“采样计划经过生物安全风险评估吗?这些样本的出境许可申请了吗?根据《生物多样性公约》和《名古屋议定书》,以及我国的《生物安全法》,跨境转移遗传资源材料需要事先获得国家主管部门的批准和利益相关方的知情同意。”
那技术员抬起头,看到是邵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推了推眼镜:“邵先生,我们是按照公司与村里签署的合作备忘录进行的常规种质资源收集,用于非商业性的科学研究。相关法律程序,戴教授会负责的。”
“非商业性?”邵远指向他们昂贵的设备和严谨的流程,“AgriGiant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公司,每一项研发投入都指向最终的产品上市和专利保护。这能叫非商业性?”
技术员语塞,脸色难看:“对不起,邵先生,我只是执行任务。具体问题请您与戴教授沟通。”说完,便不再理会邵远,催促手下加快采样速度。
邵远没有离开,他拿出手机,在不干扰对方的情况下,远远拍摄了他们采样的过程和样本包装上的部分编码信息。这些虽不能作为直接法律证据,但可以作为辅助材料。
下午,邵远试图再次与戴文渊沟通,但被告知戴教授“去县里开会了”。他明显在回避。
邵远意识到,常规途径无法阻止对方。他必须拿到更核心的证据——比如他们的内部项目计划书、样本分析数据、或是与总部关于这些样本商业价值的通讯记录。
机会在傍晚意外出现。那个之前说漏嘴的年轻员工,独自一人愁眉苦脸地坐在村口小卖部门口,对着手机唉声叹气。邵远走过去,买了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员工下意识接过,抬头看到是邵远,有些尴尬。
“工作不顺心?”邵远随口问。
年轻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唉,压力大啊!戴教授催得紧,要求一周内完成所有核心种质的初步测序和功能基因标记筛选,把数据包传回总部研发中心。这荒郊野岭的,设备时不时出问题,网络又不稳定,真头疼!”
一周内!初步测序!功能基因标记筛选!数据包传回!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邵远心上。对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生物剽窃!一旦核心基因数据被数字化传回国外,即使物理样本被扣下,其最重要的遗传信息也已经被窃取!数字化剽窃,是更隐蔽、更致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