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在“云端餐厅”吃饭。电梯上升时,阿依莎突然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点抖,却握得很紧。“我爸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下个月跟纺织厂老板的儿子订婚,” 她的声音轻下来,“我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是…… 我想跟你一起去南京,看你的梧桐树,看你拍视频的样子。我爸爸说,如果我找到喜欢的人,他可以给你一百万人民币,在南京买套房子,我们可以一起开个画室,好不好?”
我的心乱了。我看着窗外的达卡,霓虹闪烁,却照不透贫民窟的黑暗;我想起阿依莎挡在我前面的样子,想起她速写本里的 “想飞”,可我也想起了南京的梧桐、工作室的伙伴,想起达卡的暴雨、污水、深夜的枪声 —— 我在这里连喝口自来水都会拉肚子,连出门都要担心被抢,我真的能留下来吗?
“阿依莎,”我握紧她的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需要时间想想。”
她的手突然松了,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好,”她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我等你。”
3 粉色的叛逆
第 11 天早上,我在湖滨公园拍水鸟时,正蹲在湖边调整相机参数 —— 白色 T 恤贴在背上,勾勒出腰背的流畅曲线,阳光落在我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突然两个粉色的影子撞了过来,我赶紧扶住相机,抬头就看见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盯着我看,眼睛都直了。
“你的相机修好了?” 左边的女孩举着我的相机,辫子上的蝴蝶结晃得人眼晕,她穿的粉色连衣裙上沾了点草汁,“我叫娜兹,这是我姐姐娜菲,我们在网上曾刷到过你的视频!” 她拉着旁边的女孩,小声说 “姐姐你看,他比杂志上的模特还好看”,娜菲立刻红了脸,赶紧低下头,手里的拍立得差点掉在地上。
我笑着接过相机,指尖碰到娜菲的手,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耳尖红得能滴出血。“谢谢你们,”我的声音放软,眼角弯起个浅弧,娜兹立刻欢呼:“我就说他肯定很好说话!”
娜菲比娜兹安静,手里紧紧攥着拍立得,小声说:“我们家是开纺织厂的,我爸爸说,你拍的工厂视频很真实。” 她们带我去了附近的甜品店,娜菲吃 “拉斯古拉” 时,糖沾在了嘴角,我下意识地递了张纸巾过去,她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接过纸巾的手都在抖。“姐姐从来不让别人碰她,” 娜兹笑着说,“连爸爸碰她的头发,她都会躲 —— 你还是第一个!”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的 “叛逆” 比阿依莎更烈。娜菲偷偷拍工厂女工的视频,想曝光她们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却只拿很少的钱,可视频被爸爸发现后,他不仅删了视频,还把拍立得锁了起来。“爸爸说,我们是‘贵族’,不能管这些‘下等人’的事,” 娜菲的声音冷下来,却偷偷抬眼看我,“可那些女工跟我们一样,都是人啊 —— 你觉得我说得对,对不对?” 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像只寻求认同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