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入王家的这天,全院都说我祖坟冒了青烟。
一个乡下泥腿子,攀上了车间主任的儿子王建国,从此就能吃上商品粮,当个体面的城里人。
婚礼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宾客的恭维话如潮水般涌来。
我穿着那身崭新的红衣,在喧嚣中却感到一阵阵发冷。
我的丈夫王建国,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地站在我身边,像个局外人。
夜深了,宾客散尽。
我局促地坐在婚床上,心如擂鼓。
王建国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只有审视和不耐。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妈让你把工资卡和彩礼钱都交出来,家里统一保管。”
他审视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货物。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嫁进了王家,我是被卖了进来。
我的好日子,不是开始了,而是结束了。
1、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我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建国,彩礼钱……我爹妈说给我傍身用的,工资卡我自己拿着,家里的开销我……”
“你什么你?”他皱起眉,不耐烦地打断我,“什么你的我的,进了王家的门,就是王家的人。我妈还能贪了你的钱不成?家里开销要你操心?别搞得跟乡下人一样小家子气。”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刺进我最敏感的自卑里。
我眼圈一红,还想争辩,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婆婆李桂芬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三角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我床头那个小小的紫檀木盒上。
“磨叽什么呢?一个丫头片子手里拿那么多钱干什么,早晚是别人家的!拿来!”她说着就伸手来抢。
我浑身一激灵,死死抱住那个木盒。
钱可以给,工资卡可以交,但这个不行!
这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里面有一对她戴了一辈子的银耳环,还有……我爹留下的东西。
“妈,这个不行!”我几乎是哀求着,“这里面是我娘的遗物,求您了……”
“遗物?什么金贵东西!”李桂芬撇着嘴,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我看看!别是藏了什么私房钱!你这种乡下来的丫头,心眼最多!”
王建国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建国!”我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声音都在发抖。
他终于动了,却不是帮我,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掰,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愠怒:“秀莲,你干什么?别惹妈生气!都是一家人,你忍忍不行吗?”
“忍忍”。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穿了我的天灵盖。
我满心欢喜嫁给他,以为是苦日子的结束,新生活的开始。可他,我的丈夫,在我被他母亲欺辱的第一个晚上,选择的不是保护我,而是让我“忍忍”。
我眼里的祈求,在他看来,只是不懂事的麻烦。
心,在那一瞬间,被冻成了冰坨,然后“咔嚓”一声,碎了。
手一松,紫檀木盒被李桂芬夺了过去。她“啪”地一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只有一对样式老旧的银耳环和几卷发黄的纸,顿时嫌恶地“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