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终于可以,随时走进那间供奉着“镇魂镜”的偏厅。
我开始有些好奇。
这道寡淡的开胃菜背后,那盘真正的主菜,究竟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味道。
03
那间供奉着镇魂镜的偏厅,从此成了我在将军府里,逛得最勤的地方。
它很冷,不是北境那种砭人肌骨的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从物件本身渗出来的,经年累月的阴寒。
尉迟苍从不踏足这里,军中其他人更是视之为禁地。
我踱到镜前。
镜子里那道白衣的影子,依旧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她那套悲伤的戏码。
哭声凄婉,神情怨毒,仿佛凝结了世间所有的不甘。
可我知道,都是假的。
她就像一碟摆在席上,看着精致,实则用隔夜馊饭捏出来的凉菜,闻着都透着股不对劲的酸腐气。
吞了她,只会败了我的胃口。
我不打算吃她。
我要让她,为我引出那道真正的主菜。
那日,尉迟苍又“赏”了我个囚犯。
是个在军中作乱的逃兵,罪状上写着临阵脱逃,斩杀同袍。
我让人把他拖到了这间偏厅。
他被按跪在地,看见我,还敢咧嘴啐一口带血的唾沫。
“妖妃!”
我没理他。
我只是当着镜子里那道影子的面,缓缓走到那囚犯身前。
他身上那罪孽的味道,谈不上珍馐,却也算得上是道火候十足的硬菜。
是背叛同袍的铁锈味,混合着求生时抛弃一切的,人性里最原始的腥臊。
我张开口。
那囚犯脸上的狞笑,瞬间扭曲成了极端的惊恐。
他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地,一寸寸地抽离出去。
那不是血,不是骨头,而是比生命更核心的东西。
是他的记忆,他的罪,他之所以为他的全部根基。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个被戳破了的气囊,最终只剩下一张空洞的人皮,软塌塌地瘫在地上。
我满足地咽下这口还算醇厚的“点心”,擦了擦嘴角。
然后,我看向那面镜子。
镜中的女鬼,不再哭了。
她缩在镜子最深处,那张模糊的脸上,不再是伪装的怨毒,而是见识了更高层级力量后,最纯粹的,源于本能的颤栗。
她看见了捕食者。
“你看,”我走到镜前,指尖轻轻敲了敲冰凉的镜面,发出的声音像是餐具碰撞,“他怕我,你也怕我。”
“但你怕的东西,不止我一个,对吗?”
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恶魔的低语。
“告诉我,是谁把你塞进这面镜子,逼着你年复一年地演这出蹩脚的戏。”
“说出来,我就带你走。让你从这囚笼里,彻底解脱。”
尉迟苍来了。
他还带了北境军中,最有分量的几个老将。
每个人都像座铁塔,杵在偏厅里,让这本就阴冷的地方,更添了几分肃杀。
他们是来看“审判”的。
尉迟苍站在我身后,隔着三步远。
那距离,既是审视,也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他没说话,但整个空间的气压,都因他而沉重。
我走到镇魂镜前。
镜子里,那道魂魄不再瑟缩,她飘在中央,静静地,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