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这种对话，在前世重复过多少次？要名牌运动鞋、要高端游戏本、要出国旅游...我一天打两份工，省吃俭用落下满身病痛，就为了满足他一个个永无止境的欲望。
而最后，我连参加他婚礼的资格都没有。
“没面子就自己去打工赚。”我转身往外走，不想再多说一句。
小军愣在原地，大概是从没被我这样对待过。几秒后，他追上来扯住我的胳膊：“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我妈？”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抓住我胳膊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一点不像我的，粗糙、关节粗大。
“松手。”我说。
他可能被我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松开了手。
“回家。”我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他。
一路上，小军都在发脾气，从抱怨到怒骂再到威胁。说我不爱他了，说我要毁了他的大学生活，说我不配当妈。
前世要是听他这么说，我肯定心疼得要命，马上想办法哄他开心。但此刻，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心里，却让我更加清醒。
是啊，我不配当妈。不配当他这种人的妈。
回到家——那个只有四十平米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房子，小军把书包狠狠摔在地上。
“我饿了，做饭去。”他命令道，一如既往地打开电脑准备打游戏。
我看着这个被我宠坏了的孩子，心里一片冰凉。
“自己煮泡面。”我说着，走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小军的咒骂和摔东西的声音。我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到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不是为他，是为前世的自己。
那个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最后死得那么不值钱的自己。
哭了不知道多久，门外安静了。我擦干眼泪，站起身。
打开房门，看见小军居然真的自己在泡面——把包装袋和调料袋扔得满地都是，灶台上洒满了面条和油渍。
他看见我，冷哼一声：“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这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我心脏。
前世，我确实死了。而他关上了那扇门。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制造的混乱，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那里放着所有重要文件——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存折，还有...小军的领养文件。
泛黄的纸张上，还贴着6岁时的他和我第一张合照。那时候的他眼睛亮亮的，会抱着我的腿叫妈妈，说永远爱我孝顺我。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我一次次无底线满足他的要求？是我无论多累都舍不得让他干一点活？是我总说“妈妈没事”“妈妈不累”“妈妈不需要”？
我把文件拿出来，轻轻抚摸照片上那个曾经依赖我、信任我的小男孩。
然后拿起手机，查到了阳光孤儿院的电话。
那是二十年前，我领养他的地方。
第二章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您好，阳光孤儿院。”
我喉咙发紧，手心冒汗。小军在客厅打游戏的声音传进来，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您好？”电话那头又问了一次。
“喂，”我终于挤出声音，“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孩子送回事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