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沉默之刃
再次醒来，我躺在纯白色的房间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温暖明亮，却照不进我心里一丝一毫。
手腕上多了一个电子手环，我知道，那是定位和生命体征监测器。
我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被拔光了羽毛，折断了翅膀。
接下来的几天，是地狱般的折磨。
每天定时的药物，让我的思维变得迟钝，身体变得沉重。陈院长会亲自来给我做「心理疏导」，用他那套温和而具有诱导性的话术，不断地告诉我，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小语，你父亲很爱你，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那个协议，那段对话，都是你压力太大产生的臆想。」
「你只要承认那是假的，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去了。」
每一次，我都想反驳，想告诉他真相。可每当我试图组织语言，那种熟悉的、仿佛要将大脑劈开的剧痛就会袭来。这是我的身体在警告我，在这里，真相是有毒的。
说真话，会被当成疯子。
说假话，我会痛不欲生。
我只能选择沉默。
沉默，成了我唯一的武器，也是我最后的尊严。
我开始观察这里的一切。
静心疗养院很大，除了病房，还有花园、图书馆、健身房。住在这里的「病人」，大多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但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因为碍事，因为不听话，或者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而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我在这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商界、政界、艺术界……那些曾经在新闻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都像宠物一样被圈养在这里。
然后，我见到了他。
顾淮安。
他坐在花园最角落的阳光房里，那里种满了珍稀的黑色郁金香。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棉麻衣裤，赤着脚，姿态慵懒地靠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尼采。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不像个疯子，反倒像个与世隔绝的忧郁王子。
五年前，他还是南城最耀眼的太阳，顾家的唯一继承人，商业奇才，无数名媛的梦中情人。
而现在，他是南城最大的笑话。
传闻他因父母双亡，受了巨大刺激，变得疯疯癫癲，暴力倾向严重，被顾家旁支送来了这里，苟延残喘。
03 疯子真相
我站了很久，他始终没有抬头。
直到一个护工端着药盘走过去，恭敬地说：「顾先生，吃药了。」
顾淮安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混沌。他接过药，看也不看就扔进嘴里，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咧嘴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护工习以为常地帮他擦掉，然后离开了。
他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我心头一震。
是伪装。
那瞬间的痴傻和空洞，演得天衣无缝，但骗不过我的眼睛。因为我知道真相，我知道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去伪装。
他和我一样，是这座囚笼里，唯一清醒的人。
我找到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开始刻意地接近他。
我会在他看书的时候，坐在不远处，也拿一本书，安静地陪着。我会在他散步的时候，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