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瞬间，王倩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她这个角落，落在她面前那堆高耸的文件上，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旋即移开，继续和另一个同事说着什么项目经费的问题。
那一眼，像针尖掠过。
林薇的心猛地一缩。
她忽然明白了。这些文件，这个三天后就要的“梳理报告”，或许根本不是出于工作需要，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欢迎仪式”。一种精准的、体面的、属于这个环境的规训方式。用枯燥繁琐的事务，无声地告诉她，无论你过去多么会“做题”，在这里，你需要重新开始，而规则，由我制定。
下班铃声响起时，林薇的眼睛又干又涩。三年的文件，她才看了不到十分之一。小张走过来，好心地说：“林姐，看不完的，带回去一些吧？主任有时候……比较看重效率。”
林薇谢过他，默默地挑了一部分最厚重的，塞进自己的帆布包里。背包骤然变得沉甸甸的，压得她一边肩膀微微下沉。
走出街道办大楼，傍晚的空气带着初春的微寒。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米黄色的建筑，在暮色里显得平静而普通。可她知道，里面有一个她从未预料到的战场。
回到租住的小单间，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从包里拿出的那摞文件，胃里一阵翻腾。奶奶那张枯槁的脸、那句“死也瞑目”又浮现出来。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不能倒下。奶奶看着呢。
她煮了碗清汤挂面，草草吃完，便打开台灯，开始啃那些艰涩的公文。逐字逐句，分析政策要点，梳理落实逻辑，对比不同年份的细微变化。这曾是她的强项，分析和记忆。此刻做起来，却格外艰难，注意力不断被心底那股冰凉的荒诞感拉扯开。
直到凌晨一点，她才勉强看完一小半。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
第二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办公室。王倩已经来了，办公室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针织衫，看起来温和又干练。
“早啊，林薇。”她主动打招呼，笑容恰到好处，“怎么样？文件看得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林薇站定，垂下目光：“还在看，主任。”
“嗯，不急，慢慢看，重要的是吃透精神。”王倩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