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不是空着！那是我的家！”林婉秋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提高了声音，胸口剧烈起伏，“那是我一点点攒钱买的！是我……”
“你的家？”林耀祖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充满了鄙夷，“姐，你一个女人，要什么家？以后找个男人嫁了，自然有家住。就算嫁不出去，老了还不是得指望小宝给你养老送终？现在把房子给他，他以后还能不念你的好？”
“就是！”王美琳刻薄地补充，“姐，你该不会是想把房子留着，贴补哪个野男人吧？还是准备死了带进棺材里？一点家族观念都没有！”
林母一听，立刻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一点都不顾兄弟的死活，不顾林家的香火！我老了，不中用了，说话没人听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父重重放下酒杯，沉着脸：“婉秋，听话！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的不就是你弟的？早点过户，省得麻烦。”
四面八方的攻击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婉秋淹没。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自私的弟弟，刻薄的弟媳，偏心的母亲，沉默却纵容的父亲。他们理直气壮地要求她献出一切，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可以无限索取的工具。
多年来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像火山一样在她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的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她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次，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亲情”的弦，终于“啪”一声，断了。
在母亲越来越高的哭嚎声和弟弟弟媳越来越难听的指责声中，林婉秋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她环视一圈，目光第一次没有了以往的温顺和怯懦，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平静。
“我的房子，谁也别想拿走。”
说完，她抓起椅背上的旧背包，转身就走，毫不理会身后瞬间爆发的、更加激烈的咒骂和哭喊。
“林婉秋！你敢走！你走了就别认我这个妈！”
“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隔绝了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二）
回到自己冰冷寂静的小公寓，林婉秋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愤怒、绝望和荒谬感的宣泄。
她看着这个小小的空间。虽然简陋，但每一处都是她精心布置的。书架上她爱看的书，窗台上几盆顽强生长的绿萝，沙发上柔软的抱枕……这里是她唯一的避风港，而她的家人，却想连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都夺走！
过去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闪现。
小时候，碗里的鸡腿永远是弟弟的，她只能吃鸡头鸡爪。弟弟的新衣服一件接一件，她永远穿亲戚送的旧衣服，宽大又不合身。
初中毕业，成绩优异的她本想读高中考大学，父母却叹气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工作帮衬家里吧。你弟弟成绩虽然一般，但他是男孩，总要供他读下去的。”于是，她去了纺织厂，三班倒，工资大半上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