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李栋的电话又打了一边，可能听出这次我语气有点生气，他终于磨蹭着来了
人没进门，那股不耐烦就先顶了进来，嗓门依旧大，语气也很冲「是没氟了还是咋回事？」
押金还在他手里，不能撕破脸，我好言好语的回答「我哪懂这个？你给看看呗。」
李栋几步踱到空调前，没急着看机子，反而先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又冷又硬，像在打量一件麻烦物件。
接着他“砰”地一声把拎着的旧工具袋撂在地上，震得地板一颤。
他抬手就对着空调外壳一通毫无章法地猛拍，啪啪作响，仿佛那机器是他的出气筒。
然后粗暴地扯开面板，抠出滤网，只看了一眼，那双铜铃似的眼睛立刻瞪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我艹！」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手指戳着那糊满厚重灰垢、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滤网，声嘶力竭地朝我吼：「来你自己看看！看看这玩意儿！都堵成黑煤球了！这还能进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继续：「我说小子！家电是他妈的祖宗！有你这么糟践的吗？！不知道爱惜着用啊」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最后那点忍耐瞬间被点燃、炸开。一股血气“噌”地冲上头脸。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声音不颤抖，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李栋！你这意思，我他妈弄坏的？」我一步踏前，身体因为愤怒而绷紧，死死盯住他那张涨红的脸：「我搬进来刚他妈几天？！ 你跟我嚷嚷什么？！想怎样？！」
我这突如其来的强硬爆发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那股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肉眼可见地矮了半截。脸上凶横的表情僵了僵，随即迅速转换，嘴角用力往下一撇，眼神慌乱地躲闪开，嘴里含糊地咕哝着，声音骤然软了下去，透着一股被戳穿的虚张声势的慌张：「咳…嚷嚷啥…嚷嚷啥…没喊没喊… 那啥…就说它太脏了，影响那个…那个啥…冷风。冲冲洗洗装回去就行……能好了……」 说着，他一把抄起那黑乎乎如同抹布的滤网，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厨房旁的卫生间。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但胸腔里那股被羞辱的火气还在闷烧。水龙头被拧开，稀里哗啦的水声响起。我刚坐下想喘口气，没过两分钟，卫生间又传来李栋拔高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鄙夷和嫌弃，好像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发泄口：
「嗬！——你这马桶！ 马桶是天天用的玩意儿，你倒是多刷刷啊兄弟！瞧这挂的什么玩意儿！闻着都窜鼻子！」
我这会还在气头上，也不怵他。我腾地站起，几步冲到卫生间门口。他正站在马桶边，捏着鼻子一脸恶心。我靠在门框上，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刻薄的冷笑，声音不高，却字字带刺，斩钉截铁地砸过去：
「是么？栋哥您眼神儿是真‘好’啊！」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充满恶意地笑了笑：“您忘了？这破马桶我拧开门锁第一天，就是这么脏！那味儿跟你嘴里的味儿差不多了！您刚修完‘祖宗’，心情也好，顺手把这陈年老垢也刷了吧？」
话像裹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李栋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