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大师坐在对面的软榻上，指尖转动着菩提子佛珠，见他望着窗外，轻声道：“过了这道山，就到白虎国地界了。”
田尘 “嗯” 了一声，目光仍没收回。灵舟正掠过一片灵能青稞田，田垄间刻着的聚灵符文泛着细碎的蓝光，像撒了满地的星星。他想起麒麟国望川田城的农奴，那些人在田里耕作时，颈间都戴着灵能镣铐，监工的皮鞭落下来时，会溅起淡蓝色的电流 —— 同样是灵能作物，在麒麟国是农奴的枷锁，在白虎国却像是孕育希望的温床。
灵舟落地时，白虎京的晨光正好漫过城墙。城门口没有荷枪实弹的私兵，只有几个穿着素色袍服的官吏，正笑着给往来的商队登记。长公主府的侍女早已候在站台，见了无心大师，恭敬地行礼：“大师，长公主已在府中备好住处，专等您和这位施主。”
田尘跟在无心大师身后，踩着青石板往长公主府走。白虎京的街道很宽，两旁的商铺挂着绣着灵能符文的幌子，有卖抗寒灵能卷轴的，也有换西行地图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却没有麒麟国那种压抑的戾气。路过一家灵能商铺时，他看见掌柜正笑着给一个流民称灵能晶核，还多添了两颗，说 “拿着吧，路上够喝两碗热粥”—— 这样的场景，在麒麟国是绝不可能见到的，那里的晶核都攥在谢家那样的门阀手里，流民连摸一摸的资格都没有。
长公主府的红墙比谢家府邸矮些，却透着股温润的气息。门楣上没有繁复的雕花，只挂着一块素木匾额，写着 “长公主府” 四个字，笔锋平和，没有半分张扬。侍女引他们穿过庭院，脚下的西域贡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灵能符文在毯面纹路里流转的细碎嗡鸣。庭院里种着几株菩提树，枝叶铺展开来，把半个院子拢在浓荫里，阳光透过叶缝落下来，在地上织成细碎的金网。
“这是给您准备的偏院。” 侍女推开一扇月亮门，里面是间不大的屋子，靠窗摆着一张紫檀木案，案上堆着半叠泛黄的古籍，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书架，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卷轴，“长公主说，您懂麒麟国走阴人的事，这些古籍里多有记载，您要是愿意，便帮着整理整理。”
田尘走进屋，指尖轻轻碰了碰案上的古籍。纸页带着陈年的墨香，没有一丝霉味，显然是被精心保管过的。他拉开椅子坐下，阳光正好落在摊开的古籍上，字里行间记着麒麟国走阴人的渡魂法子，还有几处用朱笔批注的 “阴界通道安全区”—— 这些要是在麒麟国，早被谢家锁进密室，哪会这样随意摆在案上？
他忽然想起在谢家府邸的日子。那时候他住的柴房连窗户都没有，夜里只能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翻书，还得提防侍女突然推门进来检查；整理谢家的阴德账册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翻页的动静大了，惹得谢婉清不快。可现在，他坐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案上是能随意翻看的古籍，窗外是菩提树的浓荫，连风穿过窗棂的声音都格外温柔。他试着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没有发紧，也没有那种 “随时要被抽走阴德” 的恐慌，只有一种踏实的松弛 —— 原来 “活着” 真的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原来他也能有这样一间安稳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