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统统不知道。
就像一个在无尽黑暗中在无尽黑暗中踽踽独行了百年的旅人,偶然间窥见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灯火。那灯火只闪烁了一灯火只闪烁了一瞬,甚至未能照亮方寸之地,便彻底方寸之地,便彻底熄灭。留给黑暗的,是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对那曾经存在过的一丝光亮的、深入骨髓的渴念与绝望。
她消失了,像一个最匆忙的过客,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只留下一个浸透泪水的回眸,和一句刻进灵魂的“我好害怕”。
自“我好害怕”。
自那天起,忘川河的水似乎更加粘稠,划动木桨的声音更加沉闷。我依旧摆渡着沉默或哭泣的亡灵,依旧在完成每一次任务后走向三生石。石面上,那两幅画面依旧固执地重复画面依旧固执地重复上演:扶桑树下的迷雾,凤凰花雨中的低语。只是如今再看,那迷雾中似乎总浮现出一双盈满浮现出一双盈满泪水的、盛满悲伤与恐惧的眼睛;那无声的吟诵,也仿佛夹杂着她消散前那句无声的呐喊。
我无声的呐喊。
我再也无法像过去百年那样,用麻木的平静去面对这循环的画面。每一次凝视,都像在重温她消失前那一刻的绝望。心头那前那一刻的绝望。心头那被她短暂暖意融开的小小缺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忘川的阴风和这无声的凝视中,被撕扯得越来越大,灌满了冰冷的、呼啸的孤独。
眼泪?呼啸的孤独。
眼泪?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流过。似乎所有的水分,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她最后那滴泪最后那滴泪一同干涸了。剩下的,只有一种沉甸甸剩下的,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石头般的钝痛,埋在心口,日夜不息。三生石映照出的,仿佛不再仅仅是过去的幻影,更像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预言——关于永恒的失去与徒劳的追寻。
劳的追寻。
时间在忘川失去了刻度,又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终于,一个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日子到来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日子到来——我担任鬼差,恰恰满了一百年。
百年,对凡人已是沧海桑田,对地府沧海桑田,对地府,或许只是一段不长不短的任期。对我这个浑浑噩噩了百年的摆渡人来说,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终于抵达了刑期尽头。这百年间积累的微末功绩,以及那日末功绩,以及那日之后愈发沉默、却也愈发高效(几乎不再有任何个人情绪干扰工作)的表现,似乎成了某种砝码。
我站在阎罗殿那空旷、阴罗殿那空旷、阴森、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寒意的巨大殿堂中。脚下是冰冷刺骨的黑色石砖,两旁是沉默矗立、形貌各异却同样面目狰狞的鬼判官塑像。高耸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