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恋爱脑幻想、物质攀比、容貌焦虑、以及各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粉红滤镜,粘稠得让人窒息。
偶尔闪过一两个关于“杀人”的念头,迅速就被“口红色号”和“新款包包”给覆盖冲刷了。
我甚至感觉到她潜意识里还在为自己“成功抢到男人”而洋洋自得,配上了一种“全天下我最无辜最美最可怜”的白莲花BGM。
“yue——!!”
我吐了。
物理意义上的,虽然鬼魂吐不出什么东西。
但我被这种极致的精神丑陋给恶心吐了!
我连滚带爬从李曼的身体里逃了出来,魂体都在颤抖,仿佛刚才不是上了仇人的身,而是掉进了用恋爱脑和虚荣心熬制的泔水桶里。
6
我飘在空中,看着底下那两个一个捂着额头哼唧,一个瘫着流口水的仇人,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百年难遇的极阴时辰。
怨气冲天的枉死之身。
史上最强厉鬼的配置。
我准备好了一场阴风怒号、鬼哭神嚎的史诗级复仇。
结果呢?
托梦,对方把自己撞晕了。
现形,对方把自己滑晕了。
上身……上身我差点被他们的内在给丑得魂飞魄散!
原来报仇路上最大的障碍,不是道士,不是黑狗血,不是十字架。
是仇人那感人的智商和贫瘠到令人发指的精神世界!
他们用一种我无法预料的、降维打击般的愚蠢,完美地化解了我所有的复仇手段。
7
我,一个史上最强厉鬼,站在午夜的房间中央,看着我这俩不堪一击(物理和精神上都是)的仇人,第一次对自己的鬼生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这仇……还报不报了?
怎么报?!
难道要我先托梦给他们补习小学语文和思想品德吗?!
8
我,阮薇薇,百年极阴时辰催生的史上最强厉鬼,此刻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的复仇大业,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是死于道士高僧,不是死于黑狗血糯米,而是死于仇人那感天动地的愚蠢和贫瘠的精神世界。
这口气,我咽不下,也没法咽!我都已经是鬼了,难道还要受这种委屈?!
不行!必须换个思路!
硬的不行,我来软的?不对,吓唬不行,我来……骚扰?对,精神污染,物理不行,就攻心!让他们活在恐惧里,自己把自己逼疯!
9
我重整旗鼓,将周身阴气收敛了些,免得又把他们直接吓晕过去。我得细水长流,可持续发展地恐吓。
第一站,先找李哲。
他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给额头那个鸡蛋大的包涂抹紫药水,嘴里嘶嘶地抽着冷气。
我飘到他身后,酝酿了一下情绪,用那种幽幽的、带着回音、刚好能让他听见又找不到源头的音量,开始循环播放:
“李哲……额头痛吗……”
“……比水草缠脖子……痛还是轻的……”
“……保险金……要拿来买跌打药哦……”
“……衣柜门……硬还是河底石头硬……”
李哲涂药的手猛地一顿,惊恐地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
我当然不回答,只是持续地、幽幽地复读,夹杂着一点细微的、模仿水滴落地的声音:“滴答……滴答……像不像河里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