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春燕,今年二十一岁,在镇上的“利民服装厂”踩缝纫机,干了快两年。
厂子不大,三十来号人,每天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八点,中午就歇一个钟头,吃饭都得扒拉着跑。
一个月工资四千出头,我自己留五百块当生活费,剩下的全寄回乡下给奶奶。
奶奶今年六十八了,前年摔断了腿,一直没好利索,走路得拄拐杖,干不了重活。
爸妈走得早,是奶奶把我拉扯大的,她就是我的命。
我在厂里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就想着多攒点钱,要么带奶奶去大医院看看腿,要么在镇上租个小房子,把她接来身边伺候。
我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和奶奶平平安安的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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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那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厂里放年假。
我揣着刚发的工资和攒下的两千块钱,揣得紧紧的,生怕掉了。
这钱是给奶奶买新棉袄的,她那件旧棉袄穿了五年,棉花都硬成疙瘩了,我早就想给她换件新的。
镇上的供销社新进了一批加绒的棉袄,听说又轻又暖和,我打算去挑件藏青色的,奶奶穿深色显年轻。
从厂子到镇上的车站得坐三轮车,三块钱一位。
我挤在三轮车后座,冷风往脖子里灌,可心里热乎着,脑子里全是奶奶穿上新棉袄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笑着骂我“乱花钱”。
到了车站广场,人挤得厉害,全是办年货、赶火车的,吵得耳朵嗡嗡响。
我攥着口袋里的钱,刚挤出三轮车群,就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件碎花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堆着笑,看着挺和善。“妹子,不好意思啊,人太多了。”
她一边道歉,一边指着我的背包,“你这背包拉链开了,小心钱掉出来。”
我心里一紧,赶紧低头看背包,果然,侧面的拉链开了个口子,那是我放零钱的地方。
“哎呀,多谢你啊大姐。”我慌忙去拉拉链,手都有点慌。
“没事没事,出门在外可得小心点。”女人说着,主动伸手过来帮我拉拉链,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后颈,凉丝丝的。
我也没多想,只当是她手上带了寒气,一个劲儿地跟她道谢。
拉好拉链,我正想转身往供销社走,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天旋地转的,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是不是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赶紧扶住旁边的电线杆,想喘口气。
可那股晕劲儿越来越猛,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耳边的喧闹声也越来越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妹子,你咋了?是不是不舒服?”那个碎花衫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想说话,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
倒下的瞬间,我瞥见女人冲不远处使了个眼色,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我,把我往广场旁边的面包车拖。
我想挣扎,可浑身软得没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没人多看我们一眼,大概都以为是家人扶着生病的亲人吧。
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扑面而来。